數日前的不歡而散，夏亭殊總結下來是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他口出狂言在先，差點沒被打死。

可是，鐘栀了不見了，鐘栀了消失了，鐘栀了被他吓跑了。

夏亭殊心涼如水，在冷漠中起身，安然地面對一室寂靜。這樣好像也挺好的，他覺得，沒有裝的必要了，他的斑斑劣迹也把自己傷得千瘡百孔。

混亂的一天産生的連鎖反應比較多，比如工作場合也有人樂于拿他的感情狀況打趣，首當其中的便是言昶，非要對他們的關系一探究竟。夏亭殊能說什麼，原本也是自己的所作所為引人遐思。渾渾噩噩度過了繁忙的工作日，什麼都沒有發生。

鐘栀了說的不錯，他們相安無事，相安無事地讓他心碎。

周末倒是迎接了假期歸來的表弟，相邀一同健身。他們最終選擇了騎行，這是那位22歲男大學生最愛的運動。

許久未見，周疏桐酷暑之日身穿Marni純黑縫線logo沖鋒套裝，戴着淺色護目鏡，自遠處騎着一輛炭黑公路車而來。他完美駕馭一頭圓寸，顯得青春洋溢，“早啊，哥。”

“不早了。”夏亭殊待他走靠近扶過車，淡靜地同他打招呼。

“我從學校騎來的，可熱了。”

夏亭殊笑了笑。他的風格低調許多，一身空間灰的騎行服，斜跨中号energy通勤包，戴上頭盔的時候揚揚下巴，“走吧。”

棠申遠山傍水，最多的便是濱江或環湖綠道。他們選擇的騎行線全長24公裡，從市區出來沿途風光宜人，視野極為開闊。近期多雨，空氣濕熱，他們自南向北沿着騎行道前行，偶遇同好，周疏桐和誰都能搭話幾句。

完美的一線江景，将棠申的繁華一覽無餘。

夏亭殊發現自己也喜歡上這樣的運動，找到适合自己的節奏，目之所及層次豐富，的确能夠蕩滌心靈。

周疏桐話很多，人亦聒噪，夏亭殊覺得煩，也覺得羨慕。他時常轉頭給夏亭殊導航，行至望江驿站，随手從包中翻找丢過一瓶電解質水，“我實在是背不動了。”

夏亭殊穩穩接住，調整着圈刹，隐有笑意。他問，“你常來這裡？好像很熟悉。”

周疏桐搖頭，一口水咽得急險些堵在心口，“太遠了。每個月最多一次。”

那頻率也不算低。金融系專業課程壓力大，周末趕論文都來不及，根本沒有時間健身。短學期在八月開學，他苦着臉哀嚎，“我真的一點都吃不了上學的苦。”

夏亭殊無意道，“怎麼不出去約會？”

“我也吃不了愛情的苦。”

“分手了？”

回答得簡直飛快，“談着呢！”那就是吵架了。

不過，表弟言多必失，“你女朋友呢？”夏亭殊動作一頓，沉沉看過去，周疏桐心領神會，簡短總結，“分了。”

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言笑間神色淡淡，“待會沒事帶我去書店吧，我想買些書。”

向導十分負責，“可以啊。”

路程過半之後，體力明顯有些不足。周疏桐放慢速度同他并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怎麼就分了，什麼時候的事？”

夏亭殊隻說，“你猜猜。”

這從哪猜。他心知這是不願回答，不過是難掩八卦之心。吃了一記自己讨來的悶棍，周疏桐蓬勃的氣焰被打下去不少，又聽得哥哥在問，“女生一般喜歡什麼？”

“我哪知道……哦——”周疏桐很快反應過來，說話間帶着揶揄，“你這是求複合還是又有新目标了？”

夏亭殊隻悠悠地歎了聲，聲音很低，“都不是。”

話說得不清不楚，連帶着關系都顯得不清不白。周疏桐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成為别人的感情軍師，“我認識嗎？是不是之前那個姐姐？”

怎麼可能認識，更何況他真不知道對方念念不忘的是哪一個。答非所問，“結婚告訴你。”

周疏桐險些被風嗆到，“什麼東西？！”

他語出驚人，卻如同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那場毫無儀式感的求婚稱得上草率，夏亭殊自食苦果。他的簡單思維也是直接，目前隻想着如何道歉，問對方，“女生都喜歡什麼？”

周疏桐莫名看過來，“不同的女孩，喜好都不一樣啊。”說得好像經驗豐富，在他面前充大尾巴狼。

“你談戀愛都送什麼？”夏亭殊的視線隻有海市蜃樓般的江景，“告訴我一些不那麼通用的。”

他的關系，并不需要送禮物。曾經付過賬，都是首飾、包、酒……說是禮物，更多是對方要求，不算合适。

而且鐘栀了很特别。

“多了去了，每個節都會過的。我标準的二十四孝男友。”周疏桐深以為豪，“你得告訴我送過她什麼，我才好給你建議。”

夏亭殊仔細思索，靈光閃現，還真有——兩套内衣。尴尬、愁緒蔓延，他覺得自己完了，這下可以直接放棄了。

真無用，怎麼把事情搞成這樣。

周疏桐沒得到回複，唔了聲，自顧開口，“要不就花點心思，帶她出去玩兒吧。”

他疑惑，“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