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栀了的記憶中，這一年的夏天，窗外滿目綠意，樹間鳥蟬皆鳴。

日子一成不變，不同的是他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

她原先也是網絡生物，隻需全屋WIFI便可做到深居簡出。隻是不知道是什麼造成的改變，夏亭殊居然會反複出現在她的視線内。

那些獨處的白天夜晚似乎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職室友。

原本雜亂的時間線，以一種平行的姿态一道前行。

生活在細微之處有了變化。比如工作日的夜晚他會帶着她出門一道散步，天氣晴朗的周末也會邀請她加入雙人網球的對決。他會在中心廣場的街道偶爾興起教她華爾茲舞步，也會在夕陽落日和缤紛彩燈之間不厭其煩地給她拍下一張張膠片和拍立得。

鐘栀了總結他的浪漫因子，都來自于常年流連花叢積累下來的經驗。夏亭殊直言，如果以她的标準，他先前的朋友們的确都算不上女友，但他自以為的确是以戀愛目的開始的。隻不過開始得直接，斷得也幹脆。

他們毫不避諱談論一些成人話題，仿佛茶餘飯後的閑話。鐘栀了在工作台邊支了一處專門的區域用于安置照片，全部都是自己這些年的生活印迹。

夏亭殊聚精會神地看着她在照片牆排版，捧着一杯茶背靠着牆壁，低道，“我真的很期待一段穩定的兩性關系。”

說起來太過雲淡風輕，細細品起來，倒有些可憐。

鐘栀了無意地回看他，提醒，“可你每次也都是欲罷不能的。”

九曲十八彎，彎彎拐到十八禁。

他說是，不過别人不能忍受。重|欲之下旁的事情自然沒有心思，一切都敷衍至極。因為這樣的原因造成的關系結束，在他這裡實在太常見了。

不管按誰的标準，這樣的所謂戀情都實在畸形。

她理解他的病痛，無力安慰道，“你隻是還沒有找到愛你愛得不可自拔的那個人，她會包容你的一切的。”

那豈不是回歸到了她最初展現的同情？他搖頭，“我不想靠别人包容。就像性高潮隻是生理反應，的确能給我解脫，可是精神快感是很難實現的。隻靠包容維系的感情，不會長久。”

“你看，你很通透。”鐘栀了難免譏諷，“所以你就是不願意。”

醫學手冊中将這樣的病症納入又排除，目前的界定是一種心理障礙疾病[1]。這樣的群體對性表現出的癡迷、渴求、全神貫注，亦多來自于對現實的逃避[2]。

他沒否認，放下杯子，給她遞去粘貼所需要的膠紙，還适當建議，“這張放左邊好看……”停頓一下，“可能我也沒有遇見那個讓我愛到不可自拔的人吧。”

他是放縱的，是自私的，也是怯弱的，不願意為了不值得的人或事去付出。

她不信，“那麼多沒有一個喜歡的？”她得幸見過幾位，個個都是美人。

他默了一會，“相處的時間太短了，沒來得及到談情說愛。”自己隻圖及時行樂，覺得那樣就夠了，耳朵漸漸發燙發紅，“你願意和我試試嗎？我的技術還不錯。”

……

又來了，又來了！

她有種麻木的瀕死感，“給我道歉。”

“對不起。”

就知道不會是純愛，真是得寸進尺的一個人。

他說自己一直在接受心理醫師的正确建議，不過長達兩年的時間，成效頗微，一度想要放棄。可是今年的一切卻又讓他振奮，明确的向好趨勢，連心态都變得積極起來。畢竟相較于之前無法克制的欲念，突破明确界限之後，一個新的高峰在等他攀登。

鐘栀了沒有過這樣的經驗，也不好随意給出建議以免使人誤入歧途。不過她實在好奇，如果生理的反應不可自控，那總有不方便的時候吧，總不能時時刻刻都有心儀對象在身側。他說可以打手沖。

那要是實在忍不住呢？

他知道她的弦外之音，可是，“沒有過一夜情。”

“怎麼會？”這難道還分等級嗎？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還有什麼比他現在更見不得人。

夏亭殊說不是，“我也很有原則的。”

……真沒看出來。明明在家裡也沒見多少收斂，就一個風流放蕩的人。她發現了，夏亭殊沒有改變，隻是更為明目張膽地展現自己的欲望。雖然他稱之為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