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
陳心念見劉盛淩臉熱,自己那顆因為失态而裹滿了羞赧的七上八下的心終于能平複,還有了閑心調侃劉盛淩:“我也愛看你為我臉紅。”
劉盛淩沒接話。
兩個面對面坐着的人就這樣靜默無言地望着彼此,臉頰和耳朵都更紅了。不一會兒,不約而同又都低下頭,安安靜靜的吃飯。
室内一時隻有食物的咀嚼聲,各自也都聽到了各自急促的心跳聲,并忐忑地揣測對面的人有沒有聽見。
陳母打破了這非同尋常的氛圍,給陳心念打來電話,讓她盡快寫好請柬,她好送給娘家人。
陳心念訂婚的聲勢很大,陳母怕自家人單力薄丢了人,去找了從前娘家的老親戚,此事劉家人也知曉,三姑劉越雲非常贊同陳母的做法,說她想得周到。
陳心念說明天就送過去,陳母讓她明天趕早。
又道:“算了,我今天抽空來拿。”
陳心念下意識看了眼劉盛淩:“我還是明天趕早吧。”
劉盛淩聽得不耐煩,扯着嗓子插話:“我們叫個跑腿的送給你就行了。”
陳母笑着回找跑腿的也行,又特意壓低了聲音說:“别整天和那小子膩在家裡,被他弄得稀裡糊塗的不小心懷了孕,你媽我就是這樣倒的大黴懷上了你。”
說完便挂了電話。
劉盛淩見陳心念面色冷凝,歎了口氣:“陳青蘿又說什麼難聽話了?”
陳心念勉強笑了一下,繼續用餐:“就是些車轱辘似的難聽話,說出來隻會惹自己更不高興。”
劉盛淩低聲嘟囔:“都做過工作了,她怎麼就是不知道收斂?”
陳心念頓住手,問道:“是你讓她昨天來接我出門透透氣的嗎?”
劉盛淩頗顯尴尬說:“我隻是提醒了一下她來盡母親的義務。”
陳心念沒好氣道:“強要的母愛我不稀罕。”
劉盛淩馬上說:“我對姐姐的愛是強給的,姐姐稀罕嗎?”
劉盛淩望着她,那雙眼睛飽含袒露的炙熱,陳心念低下臉,嗔道:“你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動不動就說情啊愛的,真是……”
陳心念卻沒把那不好的評價說出口,眸光流轉地望了劉盛淩一眼,迅速低下頭,輕聲地繼續說:“真是嘴甜……”
真是嘴甜,也真是心細,總會哄她。
劉盛淩再沒接話。
以往兩人不說話,各做各事也不時有,從未像今天這樣慌張。人不能碰人,目光也不能對上。一碰上一對上,總覺得會發生些脖子以下的親密事。
旖旎事尚未發生,兩個人腦子卻開始昏沉。
劉盛淩削蘋果時,不慎将削好的果肉扔進了垃圾桶。而陳心念洗碗時,不慎掉了一次筷子,碰碎一個碗。
此時尚早,若提睡覺,又覺得在暗示劉盛淩些什麼。陳心念煎熬中逃進衛生間,窗邊站了一會兒,便聽見劉盛淩叩響了門,對她說:“要不然我們出去逛逛。”
陳心念松了口氣,開門應允。
一到了室外,難以名狀的肢體接觸和眼神接觸的危機接觸,兩人心照不宣的恢複正常的交流。
陳心念的公寓在市中心江灘邊,劉盛淩上次回國十分匆忙,事情又多,陳心念自己也狀态不佳,沒能帶他好好欣賞申城這座國際化大都市的夜景。
如今得了空,有心幫劉盛淩介紹。兩人放緩腳步,一面走着一面說笑,雖然沒有手挽手,還是俨然一對甜蜜的小情侶。
男俊女靓,惹得很多人矚目。
陳心念察覺到,不着痕迹地對劉盛淩說歇會兒。她雙手扶着江邊欄杆,避開衆人的視線,望向江對岸的明珠塔,閉緊了嘴。
劉盛淩指了指馬路對面一個正在營業的咖啡廳,提議去那兒休息一會兒再回家。陳心念求之不得。
咖啡廳設置在一個帶有露天花園的仿古小洋樓内,咖啡廳旁是典當行和黃金鋪。從咖啡廳室内階梯可上二樓露台,露台上擺着幾張咖啡店的老式桌椅,從二樓可以直接看到對面的明珠塔和樓下的長江,可謂視野開拓,風景更佳。
陳心念偶然碰上這麼一個寶藏去處,對劉盛淩道:“這倒是個看風景的好地方,以後可以常來。”
劉盛淩指了指洋房背後立着的律所招牌:“在這兒辦公,一定很享受。”
陳心念朝劉盛淩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視線掠過二樓某個黑漆漆的房間,有些惋惜地說:“可能是租金要價太貴了,這麼個好地方,竟然租不出去。”
小洋樓一樓皆是商鋪,二樓該是辦公區,有律所招牌的亮着燈,另外一邊沒有招牌顯然是沒有出租。
“我們去看看。”
“看什麼?”
“你不是要單幹嗎,看那裡有沒有人用。”
“我又沒想好做什麼,而且我也租不起、不想租,性價比不高。”
劉盛淩不顧陳心念的阻撓,拉着陳心念下樓,摸索着繞到洋樓後門進入,拾階而上,一邊走一邊說:“如果想開一家公司,在這兒辦公會心情不錯。”
陳心念頓住腳:“盛淩……”
她想起來了,這棟物業就是劉盛淩要當“聘禮”贈予她的。
劉盛淩轉頭,暧昧的笑了笑:“姐姐是想讓我抱你上去?”
陳心念邁着沉重的步子上樓。
劉盛淩将門卡遞給陳心念,陳心念刷了門卡,門應聲而開。
劉盛淩拉開門,摸索着開了燈。
裡面是間百餘平的空屋,綠牆墨磚,天花闆上還描繪着莫奈風格的日出畫作,頗有些法式文藝古典風情,屋子的窗戶正對江灘,一眼就能望見對岸的明珠塔。
陳心念道:“這裡不像是個辦公地。”
劉盛淩說:“這是我媽原來的住所,這裡有一百多平,對創業公司應該夠用。”
陳心念愣了愣,委婉地拒絕:“這裡保留的這麼好,這麼放着也挺好,留個念想。”
劉盛淩說:“房子要有人住有人保養才不會舊,就是因為空着才容易壞,這裡都修複過兩回了。這棟樓其實是我媽的嫁妝,她從前就說過,這棟樓要傳給她兒媳婦。”
劉盛淩的母親在他三歲時就過世了,是否有這個遺願未可知。陳心念推拒道:“我還沒想好做什麼,近一兩年并不需要辦公地。而且這棟樓實在是太貴重了,我們還不算正式結婚,我收不了。”
劉盛淩雙手抓住陳心念的手腕,将杵在門口的她拉進來:“姐姐,去年聖誕,爸爸曾經去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