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去世後,米玏和外婆相依為命,兩人都靠着舅舅一家的臉色生活,為了生活,她從小都很懂事,幹家務帶弟弟妹妹,避免自己吃得很多讨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即使是這樣,依然不讨喜,他們撕了準考證,毀了自己的未來,還要把她賣給死了老婆的二婚男榨取她最後的價值。
她永遠忘不了那晚被關在房間裡的恐懼。
好不容易逃出牢籠有工作有一點存款可以養得活自己,人身自由還是被他們剝奪,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能等待着絕望來臨。
他們怎麼有臉來。
門鈴還在不斷地響。
“玏玏,開門呀,我和你舅舅從老家來看你了,你看我們都多少年沒見了,我們都很想你。”
米玏停在原地,腳掌好像生了芽發了根一樣,一步也邁不開,視線也變得模糊,周圍景色在瘋狂旋轉,尖銳的白噪音充斥在耳旁。
心理陰影不會因為時間而消散,一旦被勾起,還是同樣恐懼同樣無能為力。
米玏緩了好一會兒,才邁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子裡,鎖好門。
現在她已經不是當初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她有能力解決好這件事,她應該強硬起來拔掉留存在心中的這根刺。
她不能懦弱。
米玏給物業打了電話,讓他們把閑雜人等趕出去,并且以後再也不要放這些人進來,然後找到始作俑者。
他們為什麼有她的地址,其中的緣由都不用深想。
起初接到她電話的時候,陸承烽很開心,因為她主動聯系自己,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信号。
“喂。”
米玏不是一個喜歡發火的人,這會兒語氣非常沖:“讓你媽安分一點行不行。”
陸承烽馬上感覺到應該是出了事,神情變得嚴肅,面對宋助理遞過來的資料,擺手讓他等一下:“怎麼了。”
米玏心跳過快也過于激動,平穩好呼吸後開口:“她把我的地址洩露給了我舅舅舅媽,現在他們就在家門口。”
陸承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起身道:“我現在去找你。”
米玏現在心情煩躁得很,對他有着連坐心理:“别過來,我不想見到你。”
本來就很難取得她的重新信任,陸承烽一直在努力,千叮咛萬囑咐他媽不要插手他們的事讓她安分點,結果是不怕事兒大,拖他的後腿。
陸承烽簡直要氣死。
一個電話打過去,對面倒是接得很快。
“兒子,你終于肯同意相親了。”
那邊還樂呵呵的,陸承烽火大得很,一手将額前的頭發全都撸至後腦勺:“我都跟你說多少遍了,不要去打擾她,你把她的地址給她舅舅舅媽是想做什麼,你明明知道他們對他有多差,還差點把她賣了,你存的是什麼心。”
“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别跟我裝傻,你心怎麼這麼黑呢,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媽。”
陸承烽在辦公室踱步,他感覺全身都在燒,燒得他嗓子冒煙,普通的水救不了他,他說:“給我弄杯冰水來。”
宋柯淡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糟糕的婚姻碰上糟糕的人等于擁有了沒完沒了的糟心事,那麼好的人怎麼就陷在泥潭裡出不來。
“好的。”
陸承烽等不了,直接沖向冰箱,捏起一塊冰塊往嘴裡塞,連續嚼了五塊冰,心裡的火才下去點,可很快,火燒得更旺。
他直接下了停車場。
天湖壹号。
别墅門外。
舅媽按門鈴按得手疼:“怎麼沒反應啊,不在家。”
“怎麼可能不在家。”舅舅嗤笑一聲,“怕我們呗,不開門,反正我們現在知道她的地址,他今天不開門,我們天天來騷擾她,我就不信她不開門。”
“也是。”舅媽後退一步看着偌大的房子,心生嫉妒,“住這麼好的房子也不想着我們,沒良心,也不知道幫襯她的弟弟妹妹,小時候多親啊,人有了錢就看不上老家的窮親戚咯,要不是我們養着她,她哪有現在這麼好生活。”
兩人顯然已經忘了當初自己幹的混賬事。
“是啊,誰知道這丫頭命那麼好。”舅舅已然在暢想自己從她身上撈到油水後的美好老年生活,“找了一個窮小子,居然還成了闊太太。”
“诶,你們兩個做什麼呢。”
物業和保安趕來得非常快,小區的業主可都不是一般人,尤其是這棟的業主,可不能得罪。
舅媽根本沒把兩人放在眼裡:“我們來找我侄女,你管得着嗎?”
“2022的業主說不認識你們啊,你再這樣擾民就不要怪我們把你趕出去了。”
外面的吵鬧聲很大,米玏一概不管,她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面,等物業給她打電話說事情已經解決,她緊繃的身體終于能松快一點。
盯着電腦屏幕,腦子裡一片空白,她完全靜不下來。
狀态不好,不能逼自己畫,産出的作品要對讀者負責,米玏便放下了筆,趴在了桌上。
人一閑下來,雜亂的記憶沖刷着腦海。
小時候的經曆輪番在腦中播放,沉重的事件一個接着一個将她壓得喘不過氣,心口疼得很,好像又回到了壓抑且暗無天日的日子。
一直在掰着指頭數日子,對于她這種窮且沒有父母的孩子來說,高考是她唯一騰飛的機會,她必須考上一個好學校才能脫離現在的困境。
一刻也不敢放松,不放過自己。
米玏知道自己不聰明,隻能勤能補拙,在同學聊喜歡的明星、聊熱播的電視劇、聊喜歡的人等等時,她一概不參與,因為沒有多餘的時間想其他的東西,滿腦子都是如何把成績提上去。
好不容易走到了高考,這個在她心裡打上了無數記号的日子,她以為即将解放,終于能放過自己。
可是被他下了安眠藥,錯過了上午場的語文考試。
人生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