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芷不是随口一說。
不久後,瀾文告訴我,說範老爺已經同意,我之後倘若無聊,可以去花園遊玩,隻是要注意時間,不要玩得太久,誤了正事。
但瀾文并沒有親自帶我過去,因為她話說完沒多久,便有人來尋她,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急事,她匆匆忙忙離開,多的交代都不曾有。
雖然該告訴我的,已悉數告知。
我看着瀾文匆忙離開的背影,又扭頭,看見雨聲潇潇,地面完全被雨水浸透。
罷了,我不愛雨天。
這個天氣出門,必定将鞋子、襦裙弄髒。
而且不出意外,這個天氣出門的人并不多,大多數人不都喜歡安靜地窩在房間裡,裹着被子聽雨聲而眠嗎?
誰會在這個天氣出門受罪?
我推開門,進入屋内。
屋子裡的東西漸漸多起來,我什麼都沒有置辦,可現在應有盡有。
貴妃椅上鋪着毛茸茸的潔白褥子,旁邊不知何時多出個小矮桌,矮桌上放着剛折下的海棠花,于花瓶之中安靜端莊地綻放。
屋外雨打海棠,花瓣飄落如雨下。
屋内海棠獨綻,随着袅袅熏香散開木質芬芳。
我脫去外袍,躺在貴妃椅上,貴妃椅“吱呀吱呀”地搖晃,窗外雨聲淅淅瀝瀝,我享受着這安靜一刻,居然是難得的放松。
大腦在雨聲催眠下緩緩放松,我閉上眼,什麼也不去想。
什麼都不去做。
雨水滴答滴答落在瓦片上,淅淅瀝瀝彙聚滴落入台階。
風聲呼呼吹着門扉,熏香袅袅彌漫催人眠。
我的意識緩緩放松,随着這安靜氛圍,進入更深層次的安逸中。
突然!
一道白光自我回憶之中翻湧而出,那冒着寒光的刀片,将我從暫時安甯裡揪起來。
我雙手撐住扶手,整個人猛得坐直。
心髒咚咚咚地跳個不停,寒意自後背升起,我雙眼直直地望着地面,呼吸沉重——怎麼就開始享受了?
現在是享受的時候嗎?
現在不是。
我的情況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這麼多天過去,就和柔芷之間熟悉幾分,範府其他人,根本沒有說上一句話!
這樣長久下去,隻怕等到柔芷出嫁,我還沒有找到求生的法子。
而且,等到柔芷出嫁,我這琴師的工作也保不住。
不行!
現在享受,就是将刀子遞給厭惡我的人,是坐以待斃!
我扭頭,望向窗外,窗外雨點大作,谷雨前後,總是如此。
我站起身來,選了身極為素雅的裝扮,發間依舊是一根竹簪,不過綴了兩條珍珠耳環,看起來隻覺得清雅,并不寒酸。
環顧一周,從衣櫃最深處掏出竹笛,别在腰間,撐着油紙傘,走入雨幕。
雨勢較大,哪怕有油紙傘遮蔽,但那斜斜落下的雨絲,染濕我裙擺,地上泥濘浸|透我鞋襪。
渾身濕漉漉的,着實難受。
難受,但至少活着。
我撐着油紙傘,雨水打得四周草木垂頭、正欲綻開的花骨朵兒,被沖刷着,花瓣凋零。
小溪倒是歡快異常,融合着從天而墜的雨水,奔流向前。
終于,在寒氣入體之前,我踩在青石鋪就而成的小徑上,進入花園。
此地可以說是萬紫千紅開遍,雖然枝頭花朵被無情摧殘,但不得不說,雨中綻放之時,更顯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