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海棠樹下,撐着油紙傘,看着沾滿雨水的花兒,含羞帶怯,緩緩綻放。
卻在這時,一道聲音透過雨幕,從後方傳來。
或許是雨聲嘈雜,以至于對方不得不提高聲音,使得對話之人能夠聽清自己所言。
至少,我聽清了。
“你家小姐學得如何?”
是範老爺。
我許久沒有遇見他,沒想到今天居然運氣這麼好,出門便遇見。
不過他現在明顯在和其他人說話,我現在貿然上前,恐怕會惹人厭煩,于是我就在原地站着,一動不動。
等範老爺結束對話,我再适時出現。
或許……
想到這裡,我的心砰砰砰地跳起來。
濕襪子包着我的雙腳,我不再覺得難受。
“老爺,小姐琴藝已有較大進步。”
這個聲音……雨水作祟,我沒分辨出對方的聲音,但我曉得,這聲音我曾經聽見過。
我垂眼,背對着聲音來源,撐着傘,擡頭好似在欣賞海棠,實際心已經飛到後面亭子内。
“二人感情如何?”範老爺問。
“感覺小姐挺喜歡的,每天都會提前過去,走的時候,也會同對方多說幾句話。”
我聽出來了。
這個丫頭就是每次來催範柔芷離開的丫鬟。
因為她平時寡言少語,我隻有在她催範柔芷的時候,才能聽見她說兩三個字。
現在猛得說這麼多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在給範老爺報備柔芷的情況麼?
那為什麼不去書房,而是在這裡?
我垂眸想着,範老爺又問:“柳娘呢?”
“不知道。”
範老爺的聲音嚴肅了些:“不知道?”
“老爺您别生氣,實在是奴婢第一次接觸這種人,根據之前的傳聞,我料想她是個才情極高卻放|蕩孟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人。隻是這些天下來,她卻按兵不動,沒有在小姐面前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也沒有試圖勾|引主子爺們,可以說是除了授課以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她的聲音弱下去,雨聲嘈雜,我聽不清。
另一邊的動靜,變小許多。
或許是在談什麼更加隐蔽的内容,所以哪怕大雨滂沱,也必須壓低聲音悄悄說。
我想,我現在不适合出現。
畢竟剛剛我才得了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老實印象,現在卻于雨水間着濕衣出現在範老爺面前……怎麼想想,都不應該。
不如趁着沒有人發現,悄悄離開。
我緩緩後退,被水打濕的鞋踩在海棠花上,将其深深印入泥土,碾作塵灰。
我悄無聲息地離開,即将離開拱門,走出這方空間之時,卻瞧見拱門前站了人。
瀾文撐着油紙傘,站在拱門前。
油紙傘遮住她眉眼,隻露出下半張臉。
我隔着雨幕,看見她嘴開開合合。
“娘子,老爺請你亭中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