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對話,是不應該讓我聽見的。
被雨淋濕的衣服貼在身上,冷風一吹,寒氣入骨。
“範大人好意,妾身怎敢推拒?”我在冷風之中,朝着範文遠福身,“既如此,妾身恭敬不如從命。”
“嗯。”
範老爺見我識趣,沒有再說什麼。
我也就安靜地在旁邊站着,等着範老爺過問我真正想要過問的事情。
“你……”
範老爺聲音剛響起,一陣急促腳步聲從身後傳來,破壞雨點敲擊地面的韻律節奏。
來人撐着油紙傘,站在雨幕之中,小聲請示。
“老爺,望京傳消息回來了。”
範老爺立即住口,不再詢問我,他聲音與方才相比拔高些許,帶着顯而易見的驚喜。
“當真?”
“真真切切,上面封泥未開,章正是——”
對方說話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我感受到兩股視線,緩緩落在我身上。
顯然是我在場,有些話不方便叫我聽見。
想到這裡,我福身:“範大人,妾身衣服被雨水染濕,現在冷風一吹,倍覺寒涼。望大人莫要怪罪,允妾身回去換衣驅寒,免得感染風寒,影響小姐學習進度。”
範文遠克制回答:“妥。”
“多謝範大人。”
我低着頭,視線始終黏在地面上,轉身而去。
撿起放在亭外的的油紙傘,撐傘徐徐離開。
天地之間隻有雨聲、腳步聲,還有我的呼吸聲。
兩人一直不曾對話,但是視線始終追随:他們要等我完全離開後,才願意開啟對話。
他們要談論的内容,是不能讓我知曉的。
就像是剛剛偷聽到的内容一樣,都要避着我。
我踩在青石小路上,看着瀾文撐着傘,站在花園入口。
遠遠地,我朝她點頭示意。
因為動作微頓,雨水順着傾斜的油紙傘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滴落,砸在地面,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瀾文的油紙傘撐起來些,露出她的眼。
隔着雨幕,她沖我點頭。
我并未同她說話,她自然也以沉默回應我。
隻是在經過她身側之時,瀾文的聲音在雨聲之中,不甚分明。
“以後避着些。”
我腳步未停,經過瀾文身側,“多謝。”
便撐着油紙傘,繼續往前。
雨聲敲擊着傘面,剛剛發生的事情,卻在敲擊着我的思緒。
很明顯,瀾文剛剛是在提醒我,這種情況不可以再出現第二次。
想來,我在不知不覺中,又得罪範大人一些?
隻是不知程度如何?
是否有回旋餘地。
如果剛剛那人沒有出現,我或許還可以從範文遠的反應裡面,猜測當前處境。
可偏偏對話被打斷。
望京……
我雖然生在南華、長在南華,這麼多年沒有離開南華,但我卻知曉,天底下最奢華、最富裕的地方,便是天子腳下的望京。
那等權貴之地傳來消息……
不願意讓我知曉也正常,畢竟是天大的機密。
隻是為什麼,範文遠了解柔芷的學習進度,也要避開人群,私下詢問呢?
這難道也和望京傳來的消息一樣,不可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