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婉素一驚,辛好阿皎眼疾手快扶住她,這才沒叫她跌倒在地。
“濟洛啊……”她掩面而泣。
“你為何如此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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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死了嗎?”華婉素看了看自己的手,但又感覺有些奇怪,像是木頭雕刻而成的,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裝飾,竟然是一襲嫁衣,豔麗得如同燃燒的火焰。
震驚之餘,她依舊沒忘記擡眼看向自己對面那風姿綽約的女子,心中問題數不勝數。
“你是誰?是你救了我?”
她一連追問兩個。
女子嫣然一笑,她本就生得貌美,笑起來更是美得人神共憤,聲音也若清泉汩汩般清冷悅耳,好聽極了:“你先救了我。”
華婉素不明所以。
但女子顯然也不打算解釋這個。
“我名喚秋濟洛,你叫我濟洛便好,至于我到底是誰,你不必再問了,你隻需知曉,如今的你,隻是魂魄暫存在這副傀儡身裡。”
華婉素抿唇,斟酌開口:“那你…為何…要救我?”
秋濟洛有些不懷好意,沉聲笑道:“你說,惡人該有惡報嗎?”
“華小姐,你穿嫁衣的樣子,真的很美。”
華婉素臉色不是很好,但畢竟是具傀儡身,變化也不是很大,現下,她已換去那一身嫁衣,而是穿着一身白衣,墨發随風飛舞,發上還插了兩朵小白花。
她跪在兩座墳冢前,低頭沉默着,面前是隻有一塊墓碑上刻着風骨峭峻的字。
兄長華蘭玉之墓。
至于另一座,隻是立着一塊無字碑。
華婉素失魂落魄的跪在兩座墓碑中間,不斷的将手中的紙錢扔進火盆裡,望着熊熊燃燒的烈火,她閉上眼,壓抑着内心散出的痛楚。
聞唳不動聲色的靠在遠處的一棵樹上,默默看着,一字不發。
遊魂啧啧兩聲:“想什麼呢?”
聞唳面無表情,不緊不慢道:“你知道,古籍上記載的洛神,是如何隕落的嗎?”
遊魂:“願聞其詳。”
聞唳神色自若,偏了偏頭,不緊不慢道:“昔年洛水幹涸,花凋草枯,洛神秋祭神力以填之,方得解。”
遊魂若有所思:“原來如此,沒想到竟還有如此多的神仙,會為蒼生獻祭。”
“是嗎?”聞唳冷笑一聲,嘲諷意味十足:“都說魑魅魍魉最是可恨,但以本君所看,未必如此。”
他站直身,眼看着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阿皎已經帶着鳴玉過來了,三個人整整齊齊的跪在那兩座墳冢前,令聞唳有些歎為觀止。
不過他可不打算一直呆在這裡,此間既事了,當然是沒他什麼事了。
于是他擡手,靈光一閃,轉瞬消失原地。
華婉素站起身,打算與那神君道聲謝,轉身卻并未看到人影,心知這是不告而别了,于是朝聞唳走之前靠着那棵樹行了一禮。
“多謝南宿神君出手相助,祝小女洗去冤屈,望神君今後…不論何事,皆得償所願。”
“小姐,哪有你這樣道謝的?”鳴玉沒忍住嘲笑道。
華婉素搖了搖頭,不置可否:“他是神仙,什麼都不缺,但比起劉拂曉那僞善的神,他才該是我們該敬的神。”
鳴玉點了點頭,附議道:“他确實是個好神仙。”
華婉素轉身,看向那無字碑,走過去,半蹲下,擡手摸了摸那光滑的碑身。
“濟洛,我會好好活下去的,也謝謝你,給了我再來一次的機會,也幫我…”
她莞爾一笑,然後端過阿皎手中的枇杷雪梨湯,放在了那無字碑前。
“我可特地叫阿皎做了一碗枇杷雪梨湯。”
阿皎抿了抿唇,她垂下眸,目光卻瞥了眼那無字碑,随後,她從袖中竟拿出個銀鈴。
清脆悅耳的銀鈴聲在這裡回響蕩漾,悠長綿延。
九玄台上,天雷滾滾。
劉拂曉被綁在台上,一道天雷劈頭蓋下,伴随着他撕心裂肺的叫喊。
聞唳憑空出現,他的目光掃過台上受刑的人,淡然冷漠。
“你來了。”關雎鸠淺笑安然。
聞唳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葉常歲呢?把他送來就跑了?”
關雎鸠感到有些頭疼,無奈扶額:“他連人都沒來,是他那個小侍衛送來的,不過倒是用了隔空傳音,這劉拂曉的罪行是他親自說的。”
聞唳挑眉:“哦?全盤托出?”
關雎鸠歎道:“帝君本就知曉所有,無奈不能言罷了,他全不全脫出,又有關系呢?”
聞唳點了點頭:“也對。”
關雎鸠尋着他的目光看向台上:“這劉拂曉怎麼說也是個守仙,還是常歲的侄兒,帝君下令少一道玄雷,起碼讓他少了些痛苦。”
聞唳沒忍住冷笑一聲:“一個自爆神魂的人,少一道多一道,又有什麼區别呢?”
“他自爆了神魂?”關雎鸠驚詫不已。
聞唳未答,也并非否認。
關雎鸠顯然了然于心,他低下頭,鴉羽般的長睫低垂着,沉默不語。
九玄台之上,當八道玄雷徹底結束後,綁住劉拂曉的鐵鍊自覺的松開了,他癱倒在地,爬也爬不起來,身上紫電遊走,但都抵擋不了神魂處傳來的劇痛。
他的神魂早就碎了,八道玄雷而下是徹底将其攆作了齑粉,他的肉身開始潰散,碎裂。
聞唳緩步踏上台,走到了他的眼前。
消散之前,劉拂曉冷笑一聲,望着那抹紅,咬牙切齒的诘問:“南宿神君。”
“比起我,你又清高到哪裡?”
話落,魂消,人去。
聞唳冷眼旁觀,神色依舊。
“聞唳,且慢。”
聞唳走下九玄台,剛打算離開就被關雎鸠喊住。
他聞言轉身,看向那青衣公子。
關雎鸠揚唇一笑:“再過幾日,便是火凰與燭龍喜結連理,介時莫要忘了。”
聞唳不是很感興趣:“能不去嗎?”
關雎鸠搖了搖頭:“陰九燭那家夥到底發了喜帖,都送到你那祈朝樓了,況且帝君都賞了臉,他是老山神的後輩,身為四神君,你不去,怕是說不過去吧。”
聞唳有些頭疼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我知道了。”
這老山神當初也算是太清帝君的至交好友,上古仙人,确實要有威信的多。
他轉身,打算離開。
“你現在去哪?”關雎鸠有些困惑,畢竟聞唳去的可不是回祈朝樓的路。
他望着聞唳離開的背影,隻聽到對方不緊不慢的回答,輕輕揚揚。
“有些事,需找一趟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