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霍幫主醒了。”
一屋藏劍刀戟歪七扭八。
“戚、均!”霍緣鸢随手拔出一劍,“誰他娘放人進來的,都死了是嗎!你們戚家養了一群好狗啊,欺負我一個小孩。”
他隻披了一件直褂,裡頭中衣紋樣是一窩兔子,和這能止小兒夜啼的血腥一對比,可愛的詭異。
聲兒厭:“反正我已去信石塘,江南這塊地皇帝老子來了也不算話。”
“唔,确實。”莫上麟點頭,趴在房頂的亥令就揮了揮手,遮蔽霍宅耳目整整一夜的人散了。不過有一道視線仍在不遠處盯着,亥令撐着腦袋想了想,給那人丢了個甜包子。
小主子怎麼形容這個來着……嗯,友好建交。
芸娘手下這位探子就丢下來一份回禮——
“……鐘飛令出逃被捕,查封使官出京。”霍緣鸢氣笑,“你截我的密信。”
好賴賬都算在“戚均”頭上,手下人配合無間,莫上麟反倒對鐘錦顯山露水的勢力說不上滋味,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再一次失了控。
可又不得不承認,這樣永遠給他驚喜的六小姐,讓人癡迷。
任由注意力滑到一把匕首,他啧了一聲。
分量太重,上面這塊琥珀倒還不錯,像那雙眼睛。
該給他的阿錦補一把刀。
霍緣鸢瞧明白了。
“戚兄手裡牌多啊,還好我大應還有律法。”他不惱了,反而生了興趣,背靠半死呻吟捂着胸口誇張搖頭,“這個時候還不和我談條件,等梁榮兩家回信就晚了。”
沒人捧場,霍緣鸢眼睜睜看莫上麟居然坐下摸出一把小刀,開始一點一點撬那琥珀。
“喂!你這人怎麼……啊痛痛痛!”
亥令倏地近身,一手卸了他臂:“主子,能堵嘴嗎?”
一團布就已經塞進去了。
院内終于安靜下來,隻剩下锉刀摩擦木柄的聲音,那刀片每一寸都落得精細而克制,霍緣鸢被禁锢四肢反而冷下腦子,突然盯出不對勁。
他和這個戚均是同類人,他們享受的是冷嘲熱諷,而不是幹熬。
這個人有點太靜了,面無表情反而代表壓抑和不耐煩,他到底在等什麼?!
有人慌慌張張叩門:“幫主呃。”
“說,别怕。”亥令笑得真誠。
來人寒戰:“……那個,梁府閉門謝客,榮老太爺倒是接了信,他說,滾。”
霍緣鸢猛地掙起來。
但莫上麟還是沒動,隻有手裡的刀暴露出他耐心告缺,半盞茶後有一隻雀飛進牆頭,在那探子手裡停了一下,朝這邊拱了下手,躍下去了。
指尖一撥,琥珀完完整整落在他掌心。
“走了。”
布團取出的瞬間,霍緣鸢反應極快:“洞庭商幫可以并入戚氏,七三分每三月上繳一次,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戚大公子。”
莫上麟起身,洗去木屑:“噢,閣下能給我帶來什麼?藏匿的糧倉還是手下七路掌櫃的身家性命?”
霍緣鸢碾牙:“戚大公子不會炸我吧。”商幫前後四十餘年換皇帝都沒換過霍家,那幫人敢反水?
緊接着他心就忽然一沉,見眼前人像聽了什麼笑話,冷笑。
“是個禍患。”
刀貼喉,亥令點頭:“明白。”
“等等!臨武山鐵礦。”
什麼律法,這個戚均就是瘋子!霍小公子狠狠咬破唇,揭了底:“湘西十萬大山,私采鑄兵隻經我手。這生意戚大公子敢接嗎?”
待門口那報信家丁呆了,幾息後擡腿就跑,亥令手裡利器一偏,一刀穿胸。
繞是霍緣鸢都打了個顫,不過他血絲已然攀上眼白,咧嘴:“怎麼樣,夠換本公子清理門戶麼?”
莫上麟沉聲。
牆頭上,鐘錦的人已經撤去放糧,算是将霍緣鸢讓渡給宣王的默認。百餘裡地外石塘城兵荒馬亂,那個“滾”字大約是榮老太爺最後一句話,因為鐘錦逼服榮府的是疫病——無怨無仇,狠得簡直都不像這丫頭的作風。
不過那悄無聲息建起勢力脈絡簡直危險而迷人,他手指在光潔琥珀上摩挲過一個圈,緩緩勾唇。
然後回頭,彎了下眉。
“好啊,看你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