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懼是一愣,然後亥令立刻翻出,莫上麟接住鐘錦時那鮮血已汩汩流出。
知道暗衛無法藏匿近處,知道鐘錦會立刻趕來壩上,知道箭射向宣王她就一定會攔,那應該也知道莫上麟絕不會姑息此事。下面原本勢單力薄的孫氏族人忽然發難,火并油桶一齊推下,這是要連人帶壩炸了!
莫上麟嘗到口中血腥,在火光爆出的瞬間淩空躍起,與此同時對岸得令放火,下遊居然一齊爆響!
水似乎濺到耳邊,鐘錦劇痛中昏沉睜眼,剛剛瞥見湍流急下就被遮住。
“别看,本王以後賠你一座。”
她不是沒受過傷,但真的不知道手筋手骨貫穿竟然如此之痛,更可怕的是血拼了命往外溢,快把帕子浸透了。
喘息中強擠出聲:“不是太子就是陛下,你武功暴/露了。”
“那又怎樣,水會一直淹到父皇生祠,謀反的必須是太子。”
莫上麟沒有再遮掩,抱住她直接回船,同時全縣唯二兩個郎中也被丢上。
簡梨:“不如石塘的。”
“勞煩。”
方才還在吵架,鐘錦聽聲想喊住人,卻被莫上麟一把按回榻上。其實這人根本就沒用什麼勁,是鐘錦失血太多了,乃至于耳邊也嗡聲一片。
就感覺莫上麟湊過來,貼得很近很近,聲音前所未有的惱。
“鐘錦,你為百姓謀為我謀為你不知道什麼目的的謀都無所謂,但是到底什麼時候能先愛惜你自己一點?!”
然後那壓在嗓中的怒意變成下唇極重地一咬:“敢死,本王殺光漓上。”
船内的氛圍從未如此壓抑。
相較于緩慢而折磨的疫病,腕上大脈擦破後就如花拔根被陽光暴曬,血色消散得肉眼可見。縣裡的郎中隻敢清理傷口,直到簡梨拎回石塘城幾個治外傷膽子大的,那支箭才被小心取出。
然後又是一段極長時間的止血和清洗。
手浸入面盆,清水立刻卷起紅。
“大内高手裡的末流。”
船艙外,莫上麟一根一根擦淨指縫,幾盆河水撲到那攤肉和血混在一起的東西,收走屍體。他現在看不出神色,身後船艙進進出出,每次端出來的都是鮮紅,這人一次都沒進去看過。
“傳信劉紀言,關于皇上的病症再有一字隐瞞,就陪老頭子一起去死。”
暗衛告退,亥令從河岸歌樓一躍而下,先被莫上麟釘了一記眼刀,不敢過去:“主子。”
“說。”
莫上麟低頭看線報。
雖是酷暑,但氣氛寒冰,亥令那種嬉皮笑臉再也沒有,從頭到腳涼了一片,往前傾身:“抄沒鐘府的人馬上進城,窦岐為監察使。”
“嗯。”
他看東西極快,一摞紙條看完即焚,亥令感覺下一個就要燒自己。
一盞茶水澆上去。
“過來。”
石塘城内,最繁華的鬧市沿河而建,現在這艘船周圍十餘座酒樓全部清了個空,隻有彩色的绫羅漫天空舞,大白天吹出一種瘆人的意味。亥令搓着手指過去。
這人自那一箭之後審訊布局,終于停歇下來,看他。
“長本事了。”
“小的錯了。”那支箭離亥令的位置不遠,他不該攔不下來。
“你沒錯,宣王府不比青影十三樓,滾吧。”
亥令跪下:“主子!”
“去找戚子夜合作,鐘家策反大内對靳衷下手,就是工部六大家活夠了。然後把莫瀚汐在蜀中的私兵引到外面,從老六手裡借點禁軍,”莫上麟沒有再看他,回身叫來甲末,“本王抵京之前,要看到他反。”
“殿下——”
滿船人的心倏地吊起,裡間終于走出個郎中,臉剛擦過汗:“血勉強止住,但是箭頭斷了手筋,就算能醒,這隻手可能也。”
莫上麟的唇抿了一下:“也什麼?”
老先生歎氣:“多半是廢了。”
船梯上滴溜溜爬上來一個消瘦許多的萬刻發,一身風塵地正要往裡頭走,在門檻上愣住了。
半晌,左右竟沒一個人跟自己解釋,就感覺什麼甜腥的玩意掉到自己頭上。
身後落下一道影,血從簡梨右手流出:“甲部三署亥元生的遺腹子。”他抓過亥令的腕探了一下,皺眉。
“這幾天你跟着我。”
天災過後人禍,雕梁畫棟,一地凄涼。
窦岐進城後直入鐘府,抄沒兩塊侯爵牌匾,并其兄弟兩處宅院與一處省親别院,金銀無數。
抄家時孫須剛剛坐下吃茶,被沖進來的官兵吓得一口噴了水,核查完發現确不是鐘家人,丢出去了。
文绉绉的斥罵就在街面傳開,什麼“爬灰”“印子錢”亂倒一通,人晃到河邊後發現過不去,剛扒在橋頭深吸一口氣,就被府衙架住。
一身黑衣的侍衛點頭:“我家殿下剛遭暗殺,周邊百步不得亂入,有勞。”
鐘錦就是這時候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