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鷹話語剛落,衆人瞬間慌了,臉色劇變。
嘈雜吵嚷聲中,不知是誰率先嘶吼出聲——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才能活!”
這話如同一顆火星投入了油桶,刹那間點燃了衆人心中歇斯底裡的殺戮之火。
他們就像一群餓狼,死死地盯住了長得一模一樣的“自己”,眼神中滿是殺意。
為了進入九區活命的機會,一雙雙眼睛布滿了血絲,瞬間染上了惡毒與瘋狂。
“殺光他們!”
他們瘋狂叫嚣着,臂膀肌肉贲張,舉刀兇狠地朝着甲闆上的“自己”撲殺過去。
對方也不甘示弱,短暫的驚慌後同樣尋找着趁手的武器反擊。
刀光相擊帶出刺耳的金屬聲,甲闆瞬間淪為了血腥的修羅場。
日落已被濃稠如墨的烏雲遮蔽,整個空間極度壓抑像要将人徹底吞噬。
所有人都像是着了魔一般,與另一個“自己”瘋狂地劈砍着。
一時間,嘶吼聲、慘叫聲、刀刃入肉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
而在這片混亂癫狂之中,隻有一個人,宛如一尊沉靜的玉雕,靜靜地伫立在那裡。四周的血腥厮殺,仿佛成了他聖潔的襯托,越發顯得他超凡脫俗。
白玄清往着甲闆方向緩步穿行,他雪白的衣袂被海風吹得獵獵翻卷,卻在腥風血雨中仿佛纖塵不染。
驟然,他的腳步停住了。清淩的眼眸在血色光影中微微顫動,睫羽投下的陰影輕晃,垂在身側骨節分明的手指也因克制而微微蜷縮。
就在對面不遠處,另一個“白玄清”正靜靜地站在那裡。
他有着與白玄清别無二緻的容顔,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線柔和的嘴角噙着一抹淺笑。同樣俊逸出塵,氣質溫潤,甚至連那一粒朱砂痣顆都生在同一位置。
當看清時,他的眼中也同樣流露出驚愕。
他的目光掃過周圍正在自相殘殺的人群,又落回白玄清身上,眼中那份驚愕很快化為一種近乎聖潔的悲憫。
居然,連這份悲憫都如出一轍。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殘酷時刻,他此時甚至沒有絲毫反抗或攻擊的意圖,反而向前輕輕走了一步,對着白玄清露出了一個無比溫柔,甚至帶着解脫意味的笑——
“殺了我,你才可以活是麼?”他的聲音輕柔,神色自然灑脫,仿佛在陳述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那麼,你來吧……”
他說着平靜地閉上了眼眸,修長的脖頸微微揚起,将最脆弱的要害完全暴露出來,姿态坦然如同獻祭的羔羊,毫無抵抗之意。
白玄清卻暗暗勾唇松了口氣,越發确定了——雖然眼前之人長得與自己一模一樣,但那絕不會是他。
那隻是别人眼中的“善良的他”:悲憫、溫柔、會自我犧牲……
原來,在夜鷹眼中,自己竟然是這般善良的模樣?
一絲冰冷的笑意在白玄清眼底深處掠過——如果是他,絕不會坐以待斃,犧牲自己。他這個時候早就應該大義凜然地上前救人,并感化“自己”了。
思緒不過瞬間,白玄清倏然轉身看向四周,隻見衆人依舊在瘋狂厮殺,血腥場面慘不忍睹。
他清淩眸光染上了不忍,神色急切開口,“住手!都停下!”
清越有力的聲音穿透了混亂的厮殺聲。
他試圖阻止這場自毀的鬧劇——殺了昨天的自己,今天的自己還能存在麼?
但已被恐懼徹底支配的衆人,此時哪裡聽得進去?
他們依舊像瘋了一般,拼死厮殺着,眼中隻有對生存的渴望和對“自己”的仇恨。
就在這時,優雅的腳步聲自身後響起,夜鷹不知何時已悄然踱至白玄清身側,臉上的黃金面具帶着冷冽神秘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