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手臂的劇痛傳來,眼神短暫的恍惚一瞬,當他感受到周圍陌生環境和背後的柔軟後,瞳孔驟然緊縮。
“誰?!”
蘇曦沒有立刻回答,疾奔中抽空回頭望了眼月影的方向,盡管早已看不見任何身影,眼中的擔憂分毫未減。
她猛地一扯缰繩,馬匹驟然加速,懷中的人身形一晃,強大的推背感使兩人身體緊緊相貼。
“你……”陸景安聲音帶着明顯的警惕和不悅,但話剛起個頭,原本就煞白如紙的臉又白了幾寸。
“别說話。”蘇曦眸色微沉,視線緊盯前方的路,“也别亂動。”
熟悉的聲線以極近的距離傳入陸景安耳中,他原本警惕中充斥着謀算的神色滞住,僵硬的身體突然就軟了下來。
“殿下?”他聲音啞了,側目看向用衣物将自己臉都包裹嚴實的蘇曦。
圈着他身體的胳膊并不多麼有力,細弱得仿佛可以随時捏斷,背後的觸感也是一片柔軟。
可偏偏就是莫名傳來一陣安全感。
蘇曦沒有說話,隻是将人又往懷中摟緊,手緊緊扣着缰繩,胸口随着馬背的颠簸有節奏地起伏着。
她離開的時候由于匆忙并未選擇路線,目前完全是朝着雲州相反的方向行駛,以至于周圍的環境極其陌生。
當感受到懷中人身體的緊繃和輕微的顫抖,她意識到必須要找個地方先安置下來。
蘇曦眯眼環顧四周,夜風卷着枯葉簌簌作響,月光皎潔地散在地面上,提供了些許的光亮。
不遠處被枯杆纏繞的山洞映入眼簾中,洞口黑壓壓看不真切,蘇曦勒住缰繩,馬兒響鼻聲響起時前蹄揚起。
“還撐得住嗎?”馬停在山洞口,她沒有第一時間下馬。
“臣試試。”陸景安呼吸急了幾分,用未受傷的手攥上缰繩,想改變姿勢伏在馬背上,卻又身形不穩而跌靠回她懷中。
蘇曦穩穩撐住,感受到嗷他的重量幾乎全壓在她的肩上。
“臣……”他慘白的臉上神色幾經變幻,最終歸于一種近乎淡漠的平靜。好似無奈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屢次在她面前露出極為狼狽的一面。
“臣失态了,勞煩殿下受累。”
陸景安罕見的示弱讓她心中蓦然升騰起一絲異樣,她強行忽略掉心頭的那點不符合時宜的感受,停頓思考片刻。
“忍着點。”她突然出聲,壓着他的身體朝前傾,雙腿夾緊馬腹,輕輕搖晃缰繩再後拉。
馬兒在她的控制下開始緩步後退,在多重力度下,陸景安身體不受控朝前傾斜,最終趴伏在馬背上。
“多謝殿下……”傷口撕裂般的疼痛傳來,他将即将要溢出口的悶哼生生壓在喉間,聲線卻依然抑制不住地發顫。
蘇曦瞥一眼他緊蹙的眉頭和毫無血色的唇,明白他忍耐已幾近極限。
她不再多言,利落下馬,把缰繩固定在樹上,快速進山洞内檢查。
洞内陰幹燥,枯藤在石璧上纏繞,她在洞内尋個稍平坦的石台,褪去最外層她多罩了一層的外衣簡單鋪在上面便出來。
馬背上的陸景安還安安靜靜伏着,蘇曦牽着馬走入山洞,雙手扶着人下馬。
下馬時,他步履踉跄,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她的雙臂上,酸脹感幾乎是瞬間傳達四肢。
她一聲不吭,硬是穩穩接住,手腕都開始發酸,卻硬是将人一點點帶往石台。
兩人呼吸間靠得極近,他稍顯急促的呼吸撲在她已卸去面罩的臉上。
山洞的地面凹凸不平,鞋底拖過細碎的石頭的聲音格外明顯,突然他腳底踩空,身形晃動。
蘇曦猝不及防被他帶得向前踉跄半步,柔軟冰涼的觸感劃過臉頰。
她瞳孔輕微睜大,與他近在咫尺的墨瞳對視上。
“失禮……”他壓着喘息,别開頭,耳尖蓦然染上層微粉。
蘇曦輕抿了一下唇後半晌才道:“無事。”
當陸景安終于躺在鋪着外衣的石台時,月光斜斜透過洞口落下斑駁的柔影,他喉結輕微滾動,眼神開始渙散。
蘇曦甩了甩已經酸麻的手臂,低頭時看到他的狀态心中一緊,忙坐到他身邊。
他手臂上的血液極其緩慢地透過她紮緊的布條往外滲出,手臂處的布料明顯要比其他位置要更暗,暗得幾乎發黑。
他動了動幹裂蒼白的唇,齒間呢喃出一聲模糊的話語:“渴……”
失血的寒意加上洞内本就陰冷的環境,他緩慢地眨着眼,卻終究在瞳孔幾次渙散又集中的過程中,失去了意識。
“陸景安?”蘇曦急促地喚了聲,從腰間解下攜壺,擰開口後抵在他嘴邊:“水在這裡。”
水順着壺嘴流淌出,卻在漫過他無意識蠕動的唇後,從臉頰邊滑落在石台鋪着的外衣上。
蘇曦傾斜攜壺的手頓住,眉間微微蹙起。
他失去意識後喂不進水。
她指尖在壺身上輕顫,心中的不安也越發的強烈。
當手掌覆在他額頭上時,滾燙又灼熱的溫度順着掌心傳來。
好燙!
她猛地捏緊攜壺,視線停在他微張的唇上,那薄唇此時蒼白幹裂。
必須想辦法讓他補充水分。
最終,她深吸一口氣,狠狠灌下一口水含在嘴中,手指捏住他的下巴,緩緩朝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