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砸你做什麼。”鄭淇扯了扯嘴角,目光失焦,手裡拿着相框,焦點卻落在書櫃上。
“誰知道呢,我偶爾會砸砸。”何昱聳聳肩,靠在書櫃上。
鄭淇似乎想笑一下,但終究表情淡淡,“那你還挺好動。”
“這詞用得體面。”何昱自嘲。
鄭淇無意識地掐了掐相框上的派大星,停頓一下說:“這個,我媽給我的,好幾年前的生日,去的一家文具店,我自己挑的。”
何昱有些意外,他不是沒收過那些看起來還挺用心的禮物。
但每每禮物是到了,人從未到過,或許有過,但他混沌的記憶裡幾乎沒有印象。
“怎麼不放張照片?”何昱問。
“可能忘了吧。”鄭淇把相框擺回書櫃,往裡推了推,讓它重新陷入陰影裡。
何昱就算是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這個相框有不一般的意義,否則不至于從J市一直輾轉帶來Z市,在這冷清清生硬的商務公寓一角擺着。
“重新拍一張也方便,我那還有徐岱儒的相機。”何昱思索道。
“不用了,沒什麼可放的。”鄭淇淡然拒絕,用手直接把相框扣下來,讓它徹底倒下。
他毫不留念地回到書桌前,一手支着額角,這個方向幾乎看不見他的臉,是個抗拒的姿勢。
何昱在書櫃前,看着那略帶冷漠的背影。
“喂,你生日哪天?”
鄭淇沉沉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響起,回應的冷淡而朦胧。
“哪天?”何昱問。
“……九号。”
何昱驚訝,“我剛好和你差一個月。”
鄭淇放下手,轉過頭,“哪月?”
不等他回答,他自己接道:“我猜後一個。”
何昱挑眉,“為什麼?”
“這不是很明顯嗎,你比我小。”鄭淇轉着手裡的筆,老神在在。
“你是不是想說我幼稚?”
“不,誇你娃娃臉。”鄭淇翻過一頁書,睜眼說瞎話。
何昱:“……”
事實上是早一個月。
他不跟抽風的人計較。
“哎,你是不是暫時沒照片放啊。”何昱被心底莫名生起的一股念頭帶動着,“我給你畫個畫?”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
何昱緊跟着解釋,“你那個相框裡不是有張卡紙嗎?借我用用?”
說完,他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
一瞬間幾乎有些恍惚,這個詞從他嘴裡冒出來都已經帶着幾分生疏,那些成天對着畫闆的日子都顯得渺遠模糊。
鄭淇終于放下擋着自己的手臂,看着他仿佛沒聽明白他說什麼。
“不要就算了,我就是閑着無聊,突然想起來。”何昱面無表情地避開他的視線,往牆邊輕輕踢着腿。
“啊?”鄭淇吃驚地發出一個單音,他當然知道何昱之前極其抵觸有人跟他談畫。
他不确定何昱是失口提議還是真有興趣,“我沒想到……”
“你不要啊,不要我不畫了。”以為要被拒絕,本就後悔的何昱借坡下驢,試圖避開這一茬。
“要要要!”然而對方忙從椅子上轉過來,“行呗,麻煩再給我簽個名,我能傳八代。”
這誇張的說辭讓何昱直皺眉,但原本抗拒的臉色瞬間褪去一大半。
想起那些在記憶中留下清晰痕迹的圖稿,鄭淇的興緻重新被提了起來,一手拉開抽屜,“要什麼筆嗎?我這兒有彩色馬克筆。”
“不用那玩意兒,随便給我支圓珠筆。”何昱把被推倒的相冊扶起,将背後的底蓋打開,掏出裡面方方正正一張卡紙。
卡紙隻有一面有圖案,另一面正好白淨一片,正适合拿來寫寫畫畫。
何昱取過筆,沒坐回書桌,直接站在書桌前,把紙放在高度适合的一層,比劃了幾下該從哪下筆。
身後突然被籠上一層陰影,耳邊極近地傳來溫熱的呼吸。
何昱條件反射地往後一退,直接撞上了背後人。
“小心。”鄭淇用手撐了下他的後腰,為了不撞上他,自己同樣踉跄着後退。
“你沒事靠這麼近幹什麼。”他腰間像被燙了一般往另一邊竄了竄,手臂直接一把呼過去推了推那人,何昱第一次知道自己後腰敏感得不像話。
“啧,你一驚一乍做什麼?我就想來看看。”鄭淇被這一下撞得快後倒在床上,更是覺得莫名其妙。
何昱自己都沒理清剛才發生了什麼,一時尴尬萬分,裝模作樣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下擺,“别管,我這種就要找個清靜的地方畫才有靈感。”
他抓起卡片,就往門邊的小桌台跑,然後以一個盤腿在毯子上的姿勢坐下,胳膊和後背擋着畫,埋頭搗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