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那死屍本就是已死的屍體,并非活人,之所以會活動,全憑幕後之人操縱。至于那幕後之人,普天之下,誰會大規模操控死屍之術?
李秾斷言道:“這是控屍術,是黃泉地國死屍派大法師雲白雙鬼的法術,看來,琴師雲白,就是雲白雙鬼!”
因而,除非雲白雙鬼死掉,亦或是死屍被燒成灰燼,否則,死屍們不會停止進攻。
至于這“二來”……?
但見又一群死屍沖了出來,女弟子們見狀,急忙放火。然而,那死屍縱使全身着火,卻仍是發了瘋一般,向着女弟子們狂奔而去,很快,便将女弟子們壓在了地上。仍是每三五個死屍壓住一個女弟子,使其放火不得。
那尖臉女弟子氣息不暢,斷斷續續,吼道:“姓李的,你還愣着做什麼!早知道就不聽你的命令了,族長說得沒錯,你果真是個沒用的廢物!”
李秾面色沉肅,微微抿唇,并不反駁,好似已習慣了這般冷言罵語。
那圓臉女弟子道:“師姐,李大人也分身乏術,何必說話這樣難聽?”
這确是不假,當下李秾也被死屍群纏住了,隻能持刀橫劈豎砍,亦是分身乏術。
正所謂“好手不敵雙拳,雙拳難敵四手”,誰能想到這白馬驿竟藏了這麼多死屍?更有誰能想到,這麼多死屍,刹那間突襲一般,齊刷刷從四面八方沖出,直叫衆弟子防備不得,亂成一團。
混亂之中,那圓臉女弟子分明自顧不暇,卻還關心他人,道:“祇舞女神呢?可還安好?”
那尖臉女弟子剛好一眼發現那主仆二人,卻是氣急,吼道:“他倆好得很!逃得比誰都快!”
果不其然,隻見那主仆二人鬼鬼祟祟,跑到一個角落裡,隐去了身影。
那尖臉女弟子哀嚎一聲:“咱們這下全完啦!”
可不是麼?衆弟子們無一人幸免,皆被死屍壓在地上,掐住脖子,漸漸的,臉面轉為醬紫色,絕望至極地等待咽氣那一刻。
圓臉女弟子卻是沒有那麼悲觀,仍相信人與人之間總存一絲善念,用着僅存的一點氣力,大聲道:“祇舞女神,可否請你……返回天京都,幫我們……咳咳……通知族長,就說:琴師雲白,藏在,白馬驿!咳咳!”
說罷,聽得不近不遠處,一個隐蔽的犄角旮旯裡,傳來兩個清甜的字:“不急!”
“。 。 。”
圓臉女弟子悶咳一聲,一頭撞地,兩行清淚無聲流出。
尖臉女弟子啐道:“我說過什麼!那倆人貪生怕死,怎會在這危急時刻幫我們!”
衆弟子不禁紛紛默哀,想不到此行一波三折,非但抓不到琴師雲白,反而全軍覆沒,這若是傳了出去,豈非遭人笑話?更要命的是,無人傳遞情報,兇手便得以逍遙法外,也不知又要造下甚麼禍災。
正當絕望,卻忽聽一陣雜沓的腳步聲,轉眼望去,但見那上千人的儀仗隊伍中,衛兵們舉了武器,鼓手們則持了鑼鼓,旗手則扛着旗傘……總之,手裡有什麼拿什麼,雄赳赳、氣昂昂地沖奔而來,與死屍打成了一團。
方才還是三五個死屍對付一個女弟子,現下卻成了三五個壯工對付一個死屍。但見壯工們把死屍壓在地上,左右其手,劈砍戳刺,無所不用其極。不過一刻鐘,已是遍地的殘軀斷肢,死屍全軍覆沒。這般逆風翻盤的局面,直把女弟子們給看呆了。
話說……發生了什麼?
直到又一陣腳步聲響起,一抹玲珑身影從角落走出,正是蔔幼。隻聽她“啪、啪”鼓了兩下掌,歎道:“好耶,敵人被打退了。”說這話時,她眼望殘屍,嘴角彎彎,眼眶圓圓,好似一個乖巧、卻靈魂出竅的瓷娃娃。
衆人卻仍是怔愣。不僅如此,方才戰鬥的壯工們,現下亦是怔愣十分,皆不知方才發生了何事,乃至于面前全是斷肢殘軀,而自己,卻又為何沾了腐臭的血污?
這時,蔔幼高舉雙臂,歡呼道:“耶,這是天降祥瑞!”
這下,衆人皆都恍然大悟,原來是祖上女神靈光降臨,賜予衆人孔武之力,這才滅殺了妖魔,登時齊齊叩拜,呼和道:“女神護佑,萬歲!萬歲!!萬歲!!!”一時間,更對蔔幼頂禮膜拜。
于一衆禮敬中,在吾愛的攙扶下,女神蔔幼重又踏上了寶座,見隊伍重新整裝出發,這才籲了一口氣,暗歎:“還好沒有露餡。還好,這些人相信了那女神降臨的假話。”
吾愛随行一旁,低聲道:“大人辛苦了。”
蔔幼道:“我有什麼辛苦?應是陰靈們辛苦。”
原來,是方才陰靈附身在壯工身上,這才使那些壯工有了神武之力。說起為何陰靈會有附身之術?那便要提及蔔幼的法術之一:符箓咒語。
蔔幼身負陰靈,而陰靈又可化為陰氣,供蔔幼驅動符箓咒語。所謂符箓咒語,便是以陰氣為符膽,幻化出靈符,經咒語施令,靈符便可具備相應的功能,進而完成蔔幼的咒令。
方才,蔔幼便一次性召出上千張靈符,一經咒語施加,靈符便化成了一具具陰靈,并同時具備“武将”和“附身”的命令,以便陰靈附身壯工後,以武力制服死屍。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陰靈隻能附身在尋常人身上,對于長老族等身負神技的人來說,卻是沒那麼容易。
一戰結束後,陰靈便化成陰氣,再度縮回蔔幼體内。
方才這一出搭救之戲,分明是好事一樁,她卻隐瞞衆人,隻因這一法術極為特殊,一看便知,此乃黃泉地國死靈派的法術。目下衆人皆以為琴師雲白便是雲白雙鬼,這一頂邪惡的帽子,算是給黃泉地國扣上了,她若再跳出來,隻怕局勢會更亂。
試想,堂堂一大法師,為何參加祇舞祭大典?又為何會與雲白雙鬼狹路相逢?怕不是裡應外合,暗藏殺機?
蔔幼方才出手相助,也隻是事發緊急,不得已而為之,她尚需暗中觀察,看看那琴師雲白究竟要做什麼,再做定奪。若是提早暴露身份,隻會惹濕婆女族嚴盯死防,直接把她原路帶回會審司都是可能的,焉能允許一個黃泉地國的官員,坐上祇舞女神的寶座?
因而,她隻能撒一個善意的謊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