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邈無可回避的目光中,松鼠僵硬地點了點頭。
“是的。”
松鼠答完這個問題,立刻揮舞着小短手連連後退,大聲喊着“今晚就到這兒了明天繼續”從吧台上跳了下去,呲溜一下便沒了蹤影。
活像是受了工傷急着下班療養的倒黴打工仔。
葛肖龐看着地毯上留下的一排爪印,啧啧道,“哥,如果系統内部有黑榜,你肯定名列前茅。在你出沒的考場打工得給三薪。”
“太費NPC了。”
沈邈不置可否,好像真的隻是遊戲裡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餐後活動結束了,就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意思。
他掩面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年紀大了,今天吃太多,積食,晚點兒再睡。”
這就是趕人走的意思了。牟彤幾人都很識趣,互道了“晚安”便回了各自房間。
隻有柏舸坐在了壁爐邊,對着火光重新打開了剛剛合上的童話書。
眼看是要全神貫注準備精讀的架勢。
沈邈懶得起身,便繃了腳尖去扒拉他。
室内溫暖,他隻穿了一層薄薄的棉襪。
本來是想蹬在柏舸凳角上,但奈何實在離得有點兒遠,隻能在對方眼前的一小塊地毯上來回剮蹭,沒一會兒就秃噜了一塊兒皮毛。
反反複複幾個來回之後,柏舸終于忍不住捉住了那隻來回作怪的腳踝拉進懷裡,把最細的一段用膝蓋夾住了。
沈邈掙了一下沒能收回來,索性任他揣着,甚至還壞心眼地拿腳趾勾了勾他膝蓋内側,半真不假抱怨道,“地毯這麼精貴啊?不給踩?”
柏舸被他一勾,仿佛有人拿着細細的鞭子擦着邊兒得抽在最嫩的肉上,手裡的書差點兒沒拿穩。
他緩了一口氣,才無奈擡頭,對上沈邈促狹的眼,“給的。積分都給你,踩壞了也賠得起。”
“今晚的故事,喵老師覺得如何?”他把矮凳向沙發挪近了一些,方便沈邈蹬在他的膝蓋上翹着腳,邊問,邊再次打開了手裡的繪本。
“不怎麼樣。像是把一堆數據包都扔給了一個消化不良的AI,吐出來了個四不像的故事。”沈邈盤着今天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肚子,慢悠悠道。
“這個遊戲的玩法類似于以前流行過的‘海龜湯’,披了童話的外殼,又串台了希臘神話的隐喻。”
“隻是現在還不知道,所謂的幫助、湯藥具體是什麼,也沒法推測隐喻的指向。”
柏舸目光明亮,琥珀色的眸子裡滿滿當當映着沈邈懶洋洋的模樣。“那喵老師為什麼會想到問白雪王子的身份?”
“不是你提醒我的嗎?”沈邈虛空點了點柏舸手中的童話書,“你剛剛提問的時候,停在那一頁。”
“左邊的插畫是在阿波羅的幫助下,王後替本應早逝的國王獻祭延壽;右邊是進入冥界尋妻的丈夫,因為心生懷疑而破壞規則,導緻妻子永遠消失。”
“這些故事的核心都是‘獻祭’。”
“你問了‘挖出眼睛是否自願’,問的是獻祭的動機是不是純淨,對應的是右邊的插畫。”
“所以我問了左邊插畫的含義——”
“獻祭的人,是不是可以被替代?”
“畢竟捉生替死這種事情,解釋權都是在活下來的人手中的。”
“不愧是我們喵老師。”
柏舸自然毫不懷疑沈邈的洞察力。他在插畫頁上停頓的動作極其細微,但笃定沈邈一定能意會。
“那我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個故事,喵老師知道嗎?”
他說着,将手中的書放在一旁,突然起身,手撐在沈邈兩側的沙發扶手上,整個身子都俯了過來。
這個過程并不快,像是給足了沈邈拒絕和阻止的餘地。
但沈邈隻是在他鼻尖都幾乎要貼上來的瞬間微微挪開了視線,豎起了食指,擋在二人呼吸交疊的唇間,語調又輕又軟。
“不知道呀。”
他說着不知,話音纏綿,盡是誘哄。
但這次柏舸卻沒有如他所願亂了分寸。
因為離得太近,柏舸眯起眼的時候,沈邈恍惚間覺得自己看到了狼黃金的豎瞳,而他險些要在這樣的逼視裡敗下陣來。
下一刻,他鼻梁上的眼鏡被對方徑直取下,滾燙的呼氣落在耳畔,熏紅了他白皙的耳尖。
明明是暧昧的姿态,話音裡的内容卻讓他繃緊了身子。
“你的眼睛,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