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老太監憂心小跑跟着朱琦,前方的人像是聽不到他聲音,自顧自大步往前走。
朱琦腦袋一陣劇痛,他不得不停下,手扶着宮牆,嘴裡喃喃着,“福臨…我的兒,我的兒……”
淚水濕潤他眼睫,每次回憶起從前一幕,他愈發的痛苦。
老太監随侍朱琦多年,深知他此刻正為那早逝的小太子哀痛,便不打擾,默默地站在一旁。
“我初為人父,永失福臨,這難道是我強留阿妩于深宮,上天對我的懲罰?”
阿妩……
老太監心裡長歎,陛下又在感傷皇後娘娘心不屬于他。
遙遠的天際呈現灰暗墨色,日曛漸沉,整個皇宮染上淡淡的餘晖,白日即将結束。
阮歡棠孤身去膳堂,看着同樣去打飯的宮人們,他們結伴而行,有說有笑。
她孤零零的在其中,顯得尤為可憐。
“沒事的沒事的,我一個人也可以,沒什麼大不了。”
阮歡棠在心裡安慰自己,可他們融洽的相處刺痛她雙眼,歡笑聲也實在吵鬧,她難以忍受,打完飯逃似的走開。
隻身走在回司籍局的長街上,阮歡棠胸口沉悶,似乎有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壓着心房,令她難以呼吸。
她懷抱飯碗,郁悶極了。
阮歡棠擰着秀氣的眉頭,她内心升出一份期盼:不管是誰,誰來都好,就陪我說會話。
熱淚在眼眶裡打轉,她靠牆站住,低下頭小口喘着氣。
一束暖橙色的燈火打在她身前,明亮的光刺到她雙眸,使得她微眯起眼睛。
一陣腳步聲漸次靠近。
阮歡棠怔怔擡首。
淚水模糊她的視線,朦朦胧胧的長街裡,不遠處有人執燈在前,另個人身形修長,步伐不疾不徐。
她依稀辨認出此人獨特的不俗氣質。
晚風帶來股夾帶暖流的幽香。
是他…是溫瑜!
阮歡棠心弦顫動,她放下碗筷,一個莫名的念頭充斥腦海,她小跑奔向溫瑜,仰着露出甜甜笑容的臉。
她猶如隻雛燕,毫不介懷他太監之身,雀躍地,用力地撲入他懷。
少女的柔香盈滿溫瑜懷抱。
溫瑜被這隻雛燕倏地一撞,他受慣力後退幾步,下意識鉗住她雙肩,無奈笑聲溢出他唇角。
下一瞬,他好看的眉間若蹙,溫和的關切懷裡少女,“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
阮歡棠小臉埋入溫瑜衣襟,雙手緊緊抓住他袖角,她十指用力到指尖發白,怕他是虛幻泡影,會消失不見。
她不吭聲。
溫瑜輕輕晃她雙肩,“來,擡頭讓我瞧瞧,是不是受苦了?”
話音落下,懷裡的人兒嬌軀瑟縮,她小聲啜泣,感受到他緊住她雙肩,在他注視之下慢慢地擡首。
少女粉腮的殘淚亮出晶瑩閃光。
她淚水漣漣,哭得梨花帶雨。
溫瑜眸光一凜,心好似猛地被揪,他眼神疼惜,玉白手指拭去她的淚水,輕柔的動作像對待易碎琉璃盞。
他心疼又愠怒。
阮歡棠不想溫瑜為小事所擾,況且她們本來就不願同她相處,她隻滿眼噙淚笑道:“見到大人,是我今日最開心之事。”
她的難過,他循着她的心聲聽得一清二楚。
她既不願意說,他也不想逼她。
溫瑜一默,抽出汗巾輕拭她粉腮,他輕聲誘哄她開口,“是遇到麻煩?若有困擾之事,我可幫小娘子解決。”
他話風陡然一轉,隐含自己都不察的鋒芒殺意,“若是你受了欺負,我必讓那些辱你,欺你之人,付出代價!”
阮歡棠哭得暈暈乎乎,聽不大全。
有溫瑜哄着她,溫聲關心她,她才好受些許。
阮歡棠後知後覺自己的失禮,她搖着頭出了溫瑜懷抱,嗓音軟綿綿,帶着一絲哭腔,“沒什麼,我…我隻是想見見大人,我想和大人說說話。”
此言一出,溫瑜怔住,隻以為幻聽,就連身邊的小魚兒都心驚,呆呆地看着阮歡棠。
“我想待在大人身邊,我想求大人……”
阮歡棠漸漸沒了聲,她睜着單純無辜的杏目,心裡深感疑惑,他們看她的目光實在太奇怪了。
理智回籠,阮歡棠清醒過來,她一臉懊惱。
她當溫瑜是朋友,是庇護傘,可人家未必,他是心地善良,之前才對她多有幫助。
這份幸運不可多得。
還好,她方才那句話很小聲,他們應該沒聽到。
阮歡棠梳理着想法,又驚覺自己另一句話的不妥之處,她忙解釋道:“我是把大人當知心朋友,所以我才……”
一抹失落閃過溫瑜眼眸。
阮歡棠心裡突然冒出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