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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太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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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商戶市井遊俠儒者到場許多。不多時,人越聚越多,幾有千萬之數。

這一頭有人請石墩上登高遠眺的鄉人換個位置,上去一個太學生,其人一身儒衫,年二十幾,踩上去正了正衣冠,朝四面拱手道:“今日我等聚在此處,為的是幾樁事,一來,我們同窗的一位小姐為了勞苦做工人的惠利做事,本是好心腸、好正行,卻不料為兩位師長所阻,尋到她家裡去威脅恫吓,要她再不做事。這等無理之行,總要有個說道。二來,仍為各位做工的朋友盡心,前幾日碼頭上的工錢已經定了要漲,各家富豪的仆從也聯合提了薪水,再有其他各業經營,若有壓榨過多的,此時正好議個條理。”

陸美在底下飛筆疾書,那頭石墩上也踩上個人,露出半個黑黢黢的頭發頂來,朝這太學生問道:“工錢幾何,朝廷自有法度,發錢的不管,收錢的不管,如何你們這些旁人多事!”

這頭太學生揚面高聲道:“朝廷法度做到沒有,若沒有,則此等奸猾之事人人得而唾之。兄台若要為違背法度的那面撐腰,那末論及叛逆,還是你等叛逆。”

陸美在不遠處聽得好笑,叛逆一詞古義重、今義輕,那太學祭酒司業正是暗拿叛逆之像阻礙的學生,暗示其有不服朝廷管轄意。豈不聞越是信賴官府之人,越好表達憤怒。但若用輕的詞義,正好送予對面人頭:人人急公好義,他偏要站對面去,豈不是頑童最淘氣年紀的叛逆情态。

那頭又換過幾人,有道“學子天真”的,有道“年輕書生處世經驗不足的”,有道“雖知道某些人事不對,但又如之奈何”,稱反對此等朝情現狀“無用、難為”的。

這頭問過去:“你可曾真反對過,還是實則并不反對,幾近認同現狀,說什麼無用難為。仍然綏靖填飽它。這正如庸官污吏,你不厭煩它到做點事來,它便端得配得上你,是你自個兒選擇的現狀罷了。若真不認同,到哪步庸吏污官你便除掉哪步。”

一旁另一中年儒士道:“誠哉斯言,所謂世間處境,乃千千萬人組成,正是人的不堪造就了處境的不堪,人的正派造就處境的正派。”

陸美看去,正覺面熟,那儒士轉頭看到他,也笑了笑。陸美認出來,原來是北境那位一同吃飯的賣書的商人,稱勇叔的。不想他也到了京中,看來謝郡主托他的細務已辦竣工了。

那頭又有人道:“學堂就是管你們的,如何不敬師長,不聽約束,偏聽了幾句不知什麼人的話就上當生事。”

這頭上去個促狹的繞口道:“此言謬矣。學堂應保護學生免受逼迫,及免受更高的逼迫,而非首先逼迫學生——以免受更高逼迫為名,或以為更高逼迫出力為名。”

“幺兒呀。”那帶口音的太學生正在陸美左近,啪啪拍腿道,“他整日在我邊上講我口齒不如他靈便,我隻當他冒皮皮,竟然是真的有本事。”他握拳往他那好友方向昂昂一舉,伸頭喊道,“雄起!”

那頭石墩便不再上人,路人既多,也有不肯替石墩上人遮掩身形的。人家走開兩步,或者回頭詫異看他幾眼,便叫許多人不敢渾水妄言。

然而京畿之地,人口衆數,說話就能摩擦起來,石墩上雖不辯法,石墩下卻擠站在一處。又有一波人要擠開外頭的人群過來,身後跟着些一色打扮的家丁。

陸美邊上纨绔站得高,眼尖看到,道:“咦,那是司業的小舅子,難道他們不知你在這裡,還敢當着‘小欽差’面動手?”陸美撞他一下,笑罵:“什麼小欽差,莫替我張面兒啊。”

那小舅子擠到一半,竟如入人海泥潭,他倒是誠心替姐夫幫拳來的,可惜來得慢,連太學門口的門檻也摸不得,急得嚷道:“哪來的這麼多人,定是混進來細作奸細了,推開去,都推開去,什麼人起頭生事,别叫我一個一個把你們拿住問話!”

他邊上被推開的路人原是看熱鬧的,市井小民看朝廷并不派兵,太學又熱鬧了數日,再說太學生麼,哪個不是前途無限,比官位大小,那司業之類說不得以後還比不過人家。于是放心大膽看人堆。再有從前陸真聚衆為歌姬的故事放在那裡,如今各位良民是随時準備跟着遊俠同樂。

這路人不防備被司業小舅子親手一推,惱怒變色。他身邊的遊俠倏然伸手,替他拽過那小舅子領子,把人揪離地半寸,洪聲道:“什麼細作,一小撮人叫細作,叫内奸,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這是一小撮麼!這是幾百人、幾千人、幾萬人、萬萬人!”

何謂大勢所趨,何謂人心所向,何謂曆史洪流,何謂黎民選擇。

太學生中細心冷靜的已開展下步議程,講起他們所訪得的各行業克扣内情,又請教核對。

那頭墩子上又站上個人,笑得油頭滑面,說道:“他們操心他們的,我卻另有一樁事要問。既然太學裡的司業做的這事要算他不對,那另有個六品的講經文太學博士,酒席上發他的什麼女子弱勢論,這等人要不要處理?某以為太學應當處置他,若是太學無權,也該上報朝廷。”

女帝當政下,還發那等言論,其罪莫不是當誅。

這頭站出來一個圓臉和氣的中年儒生,六十來歲,在國子監做文學博士主魏晉學問的,笑道:“思想沒有正确錯誤之分。”

他身旁帶着的學生裡走出一個女學生,接着道:“‘人之思想沒有正誤之分’,此話與論迹不論心相類,但也并不全然相同。思想沒有正确錯誤之分,乃是說,人的觀念或有先進後達之分,卻不可作為定罪依據。認為一個想法正确,一個想法錯誤,可以辯論,正如同從前文人文章互毆,咳,文章證辯,各自刊發。但如果要處置、舉告、密報,則将堕為思想之差役,其臭名昭著,害道路以目者,衆所周知,即使他是‘正确’的差役。為何如此說,隻因沒有差役會認為自己錯誤。然而,亦總有其他異見者能‘處置’到他的思想。這便徒生互害。”

她又道:“這是人世公認的約定,在這個約定裡衆人各有從容,如果打碎這個約定,人與人之間必将翻覆重組。這就如同江湖道義,意見不同可互相約戰,但是如果有人把台子掀走,比如不再光明正大比武,而是搞暗殺,那麼所有的門派都會視之為敵。”

陸美聽她提到江湖,矚目一瞬,又眨了眨眼,如今江湖上不大有這樣例子,大約是話本裡的故事。

那師生二人所謂思想兼容并包,正如如今太學底事,有人為之寫兩個太學,有人撕走,有人陳述此事,又比如太學此前有一任祭酒參考漢時賣官鬻爵事,也要另開辟個太學學堂,開挖古迹旁草毯辦學造樓,專收一年出師的外邦富家子弟,後被太學師生據理叫停。

但倘若現在,某太學學堂事中仗義執言的師者,被意見相左之流舉告停害他談笑飲食的版面,就是不懂的外人在破壞做事規則了。

是風大了,顯得火小。

如此陸美連去聽了數日,生生把一個回京助力的小郎君變作了記載的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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