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鳳儀宮。
晨光初透,宮阙的琉璃瓦上還凝着清露。
慎王妃一大清早便踏入了莊皇後的宮殿,袖中緊攥着一封來自苗疆的密信。
那薄薄的紙張,證實了她心中盤桓已久的疑雲。
待宮人們屏息斂目,悄無聲息地退至殿外,偌大的宮殿隻剩下這對昔年故友。
如今,卻隔着深深的鴻溝。
“玉姐。”慎王妃唇畔輕啟,喚出了一個塵封已久的稱謂,聲音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莊皇後端坐于鳳座之上,聞言,若有似無地牽了牽唇角,露出一抹辨不清情緒的笑意。
“大清早的,特意跑來本宮這裡憶往昔,明淑妹妹真是好興緻。”她的聲音平穩無波,聽不出喜怒。
慎王妃并不在意這疏淡的态度,緩緩道,“若非當年你與溫崇華那老賊聯手,非逼着惜恩姐姐入宮,我們之間...何至于走到如今這般田地?”
“惜兒是本宮的親妹妹。”
莊皇後語氣微沉,這是她多年來第二次重申這個事實,态度堅定而嚴肅,“她心裡裝着的人,究竟是陛下,還是你的慎王爺,本宮比你清楚得多。”
“呵。”
慎王妃發出一聲極冷的嗤笑,“惜恩姐姐心中所愛,從來都隻有王爺一人!”
“是你,為了鞏固你們莊氏在朝堂的根基,硬拉着她去與溫崇華相看。而溫崇華那色膽包天的賊人,貪戀惜恩姐姐的絕色,竟強占......”
“夠了!”
莊皇後驟然厲聲打斷,鳳目含威,周身散發出迫人的氣勢,“你在你的南疆封地說多少大逆不道之言,本宮管不着!但這裡是皇宮,慎王妃,謹言慎行!”
凜冽的警告回蕩在空曠的殿宇,空氣瞬間凝滞如冰。
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過,慎王妃的話雖刺耳,卻并非全然無理。
莊玉恩與莊惜恩這對一母同胞的姐妹,心志确實南轅北轍。
莊玉恩自幼便在大伯父身邊耳濡目染,心向權勢巅峰,立志要做大周最尊貴的女人,光耀門楣。
她與尚是皇子的兆宣帝溫崇華相識于微末,彼此引為知己,共謀大業,那份情誼深厚卻無關風月。
因此,當得知親妹妹與知己兩情相悅時,她心中并無嫉妒,反而覺得是一樁美事。
後宮佳麗三千,縱有皇後之尊,亦需強援。
妹妹以情愛牽系帝王之心,于莊氏一族,無疑是錦上添花,可保家族長盛不衰。
“惜兒待阿遠,從來隻是兄妹之情,與你兄長别無二緻。”
莊皇後壓下心頭翻湧,語氣恢複了幾分平緩,卻依舊帶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唯一傾心相待、視為夫君的,隻有陛下。祝明淑,是你執念太深,想岔了。”
慎王妃眼底滿是譏诮,根本不信這番說辭。
若惜恩姐姐真是心甘情願,又怎會暗中給王爺傳遞書信?又怎會...與王爺有了晉兒?
莊皇後顯然也失去了與她糾纏舊事的耐心,眸色銳利地審視着對方,“你今日無緣無故跑來發這場瘋,想必另有緣由。說吧,究竟意欲何為?”
她了解祝明淑,對方絕非莽撞之人。
慎王妃好整以暇地端起案幾上的清茶,淺啜了一口,方才慢慢悠悠地啟唇,“你在深宮多年,對那位自裁了的鄭太妃......了解多少?”
“鄭太妃?”
莊皇後微怔,“你突然問起她作甚?”
慎王妃不再繞彎,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條,輕輕推到莊皇後面前。
“月章阿兄的字迹,你應該認得。”
莊皇後狐疑地接過紙條,展開一看,隻見上面鐵畫銀鈎地寫着幾個字——
「此鄭氏,就是彼鄭氏。」
短短八字,卻如同驚雷炸響。
莊皇後瞳孔驟然緊縮,捏着紙條的指尖瞬間用力。
她猛地擡眼,目光如炬掃向慎王妃,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你...你讓我阿兄查這個作甚?”
慎王妃神色凝重,又從袖中取出另一張紙條,遞了過去,“這是我兄長自苗疆給我的回信。”
莊皇後迅速展開,隻見上面寫着——
「奶母稱,阿遠出生時不足八月。」
莊皇後眉頭緊鎖,一時未能參透其中關聯,臉上寫滿了困惑。
慎王妃見狀,恨鐵不成鋼地“啧”了一聲,身體微微前傾,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氣音,一字一句道,“你還不明白嗎?有人...懷疑王爺是詹氏遺孤!”
“是誰?!”
莊皇後低沉的聲音中帶着震驚與急切。
慎王妃直視着她的眼睛,“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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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水溪縣的氛圍一片和諧。
和煦的陽光穿透薄薄的窗紙,在床帳上灑下柔柔的光暈。
盛祈年早已醒來,正支着肘,目光沉沉地凝視着懷中仍在酣睡的溫初瑤。
昨夜被他反複吮.吻過的唇瓣,此刻色澤格外嫣紅飽滿,好比熟透的梅子。
更令他心頭一悸的是,她頸側乃至鎖骨下方細膩如瓷的肌膚上,悄然印着幾處他情難自禁時留下的淺淡紅痕,在清澈的晨光下無所遁形,分外惹眼。
他指尖帶着萬般憐惜與絲絲縷縷的貪戀,輕輕撫過那些暧.昧的印記,眸色愈發深暗。
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和清心寡欲在她面前早已潰不成軍,昨夜種種失控的掠.奪清晰地回映在腦海。
他心底無聲地歎息,甚至帶點自嘲。
盛祈年啊盛祈年,原來你骨子裡竟是這般...卑劣。
溫初瑤眼睫微顫,迷蒙地睜開眼,正撞入他近在咫尺、飽含深意與一絲未褪.欲..色的目光裡。
“阿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