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裴六爺給舍娘送了一支狼毫筆,說是昨日放行李裡面,不好拿出來,舍娘知道這些話恐怕是托詞,但她還是高興的收下了。
她記得前世的自己争父母疼寵時,也會據理力争才會求得公平,但心裡總覺得父母偏心,所以她發誓日後自己一定要愛自己。
可前世自己真的成了攝政王妃以及皇後之後,連曾經決裂的大房一家,都對她頂禮膜拜,還生怕她找茬,裴家族譜為她單獨列傳,故而,她從很早開始就知曉,不必太過考慮别人,凡事先把自己過好。
她現在争明面上的公平,是為了自己地位,至于父母心裡是不是真的一碗水端平,她不在意了,君子論迹不論心嘛。
因明日中秋,今日學堂便不再上課,庾氏帶着麗娘和舍娘一起準備去裴老夫人那裡請安,隻是沒想到剛一出來,便見五太太帶着剛回家的宜娘一道出來。
如此,幹脆兩股人并作一股人,大人們在前面走着,姑娘們都并排而行。這宜娘見六房兩位姑娘,慢慢記起她們的名字,聽常媽媽提起,這麗娘聽聞天生麗質,故而名字裡有一個麗,這舍娘據說是她母親生她時,差點難産,論及保大保小的問題,庾氏自然想保住自己,還好最後皆大歡喜,故而取名一個“舍”字。
然而看這位舍娘年紀雖然小,但容貌氣度卻是一等一的,她容貌隻是沒有她姐姐那般深邃,但亦是修眉麗目。
“兩位妹妹,不知平日你們怎麼打發光陰?”宜娘笑問。
麗娘答道:“平日不過是讀書,也沒什麼事兒,是了,三姐姐等中秋後,咱們就可以一處讀書了。”
在一旁的舍娘想麗娘的确為人看起來很熱情很真誠,這是自己和她不同的點,麗娘總是表現的迷迷糊糊的,讓人放下戒備。
而自己總是一幅戰鬥姿态,努力看起來不好惹,這樣雖然省了很多麻煩事兒,但看起來不是很好惹。
但是要去學這種嗎?不,人的性格很難改變,以免不倫不類,自己欣賞一下這種性格就好。就像她和關淑妃前世也是對手,和柳貴妃也是對手,不妨礙她能夠看到别人身上的優點。
宜娘原本在姐妹倆中,最看好舍娘去交好,一來她年紀小,二來她看起來比較懂事乖巧,但一路走來,她又發現舍娘輕易不開口,對人都是先帶着審視的目光,不大好親近,反而是麗娘沒什麼心機。
中秋節時,哥哥裴霁回來了,六房就跟過年似的,這是舍娘重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哥哥,她心目中高大威猛的哥哥,現在也隻是一位小少年,坐在母親座位下,正溫和的說着話。
“哥哥~”舍娘一時有些近鄉情怯。
裴霁轉過頭看小妹妹躲在門後,心裡瞬間軟軟的:“舍娘,怎麼不過來?”
“我怕哥哥都不認得我了。”舍娘這才笑嘻嘻的走過去。
裴霁在妹妹頭上敲了個爆栗子:“胡說,端午節的時候,哥哥還給你帶了酥油鮑螺回來的,都忘記了。”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舍娘撓了撓後腦勺。
裴霁又看向麗娘:“你琴彈的怎麼樣啊?你說你書讀的倒是可以,就是這琴總彈不好。”
“我現在彈的可好了。”麗娘故作自信道。
周圍的人都笑了,陳媽媽又是一幅無可奈何道:“我的姐兒,您可别說了。”
美人有點小瑕疵,更容易讓人親近嘛。
接着麗娘又求庾氏道:“娘,我想養一條拂菻犬,您幫我買一條吧。”
庾氏正欲同意,又看了舍娘一眼:“你要不要也養一條?”
舍娘趕緊搖頭,“我不用,我怕得恐水病。”她曾經被霍氏的小狗兒咬破了皮,霍氏讓一個嬷嬷看了,說沒流血,故而隻擦了點藥膏,但她一直恐懼,最後過了二十幾年,才釋然。
“恐水病是什麼?”麗娘睜着大眼睛問道。
“雖說我這麼說出來有些不合時宜,但是這恐水症就是瘋狗病。就像有人養鹦鹉,也有可能染上鹦鹉熱性命不保。反正你養就好,别弄在我房裡。”舍娘不幹涉别人養狗養寵物,但她本人對這些動物都有點害怕。
麗娘撅嘴:“狗狗那麼可愛,拂菻犬更是小小巧巧的,怎麼有人會不喜歡狗呢?”
舍娘根本不接她的話,沉默不語。
還是庾氏看着有些尴尬,才道:“今日中秋,我們這就先去園子裡吧。”
在她的角度看,覺得小女兒性情不那麼随和,但是她說的也沒什麼錯,反而大女兒太有鈍感,說話也不管别人高不高興,就說了出來。
舍娘不覺得麗娘真傻,因為麗娘在府裡人緣不錯,怎麼作都沒什麼差評,讀書的功課也還可以,這就說明腦子不笨,真笨的人是會遭人嫌棄的。
這個中秋節倒是過的很好,二伯母魯氏安排了戲班子雜耍,很是熱鬧。
然而中秋節後,魯氏病倒了,裴老夫人遂讓長媳孟氏管家,孟氏其實管理庶務比魯氏差些,魯氏雖說常常苛責下人,到底還算井井有條。
不過,孟氏倒是有幫手孟季蘭,聽聞她一個人又要負責每日準備各房茶飯、日常開銷,還有巡夜,四處都很周到,倒是得到大家一緻好評。
誰管家對于現在的舍娘而言意義不大,因為管家讓大人們操勞,各種瑣碎的事情都得找負責的人。
隻不過,很快也發現了錯漏之處,孟季蘭到底不是正經主子,不敢對積年的老人們管的太狠,這也導緻聚賭成風,竟然連園子和正院的角門都來不及打開,以至于四房、五房拉上六房一起去告狀。
好在裴老夫人公正,遂把管家權打算交給霍氏,霍氏連忙擺手說她不大識字,故而曹氏便接過管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