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誰的心思都沒有裴老夫人深,裴以清這一日又是告假丁憂,又是和幾位兄長一起準備喪捧,安靈,籌備回鄉的事情,忙的跟陀螺似的,連兒子回來都跟着忙,怎麼可能會想到那些。
相反庾氏平日看起來呆呆的,倒是同裴六爺道:“老爺子去的這麼突然,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家中田地生意多是二哥幫忙打理,也不知道将來家裡是不是還和如今一樣?”
這就是裴以清喜歡庾氏的點,她看似迷迷糊糊的,其實最會提他操心。
父親一去,裴家分家恐怕也不會遠。
裴以清道:“将來肯定不一樣了,老爺子可是定海神針啊。雖說諸子均分,但是拿出來的,恐怕是人家早就分好了的。”
“你是說他們私藏……”庾氏大驚。
裴以清冷哼:“大丫頭出嫁的那麼些嫁妝哪兒來的,二房兩口子雁過拔毛,我們如果不早些分家,全被二房摟到自己懷裡了,到時候分些三瓜兩棗,夠什麼的。”
庾氏擔心道:“可是這也不是咱們說要分家就分家的,況且,老太爺喪期,老太太不同意也沒辦法啊。”
“我自然不會在喪期分家,是平日我先探探四哥的口風,到時候喪期過了再找族裡相熟的長老,若是不成,到時候等喪期過了,我若是起複,就帶着你和孩子們外任去。尤其是麗娘,我不同意她嫁到什麼定北侯府去,咱們兩個女兒将來都嫁給讀書人家最好。”裴以清還想等日後去找找自己的生母,即便不能奉養,也能把她安置。
夫妻二人把未來的事情定了個大概,心情也松快一些,至于裴老太爺的喪事,大家傷心歸傷心,但傷心過後還有更多的事情。
舍娘這一日也很累,早早的就睡下了,因為她今日也觀察了娘,沒有任何反常異常。
到了次日,喪服已經做好了,家中上下都穿上。
裴老太爺的身體已經用黃酒擦拭了一遍,兒子們幫他換上冥衣,靈柩内内鋪石灰與木炭,再在他嘴裡放一枚玉蟬。
他們要等裴家大爺回來,之後一行人再扶靈回鄉。
早上起來在正房吃了早膳後,麗娘塞給她一包糖豆,還道:“這個可好吃了。”
糖豆舍娘倒是很愛吃,但是前世在後宮,不敢多吃,因為豆子吃多了容易放屁,這樣就十分不雅觀。
但現在,她可以抓一把全放嘴裡:“多謝四姐。”
麗娘笑道:“我還有呢,糖豆不似糖霜那樣甜,很好吃的,就是陳媽媽不讓我多吃。”
家裡現在派人輪番守靈,陳媽媽夏媽媽都派過去了,麗娘無事可幹,見舍娘坐着,就給了一包她的零嘴。
舍娘則道:“想吃就吃吧,吃點東西總比不吃強。反正陳媽媽也不在,對了,我那裡還有海棠酥和百合酥,你要不要?”
麗娘眨巴着大眼睛道:“我要,我要。”
沒了陳媽媽在身邊,麗娘似乎也沒之前那麼煩人了。
姐妹二人在一起吃點心,麗娘吃了一塊海棠酥,又呷了一口熱茶道,鬼鬼祟祟道:“舍娘,你知道嗎?昨兒晚上你們都不等我,我钗子掉在舜娘那裡,轉回去拿的時候,看到有人老太太房裡的那個向嬷嬷偷偷帶着人搬箱籠到老太太房裡。”
“好端端的,搬什麼箱籠啊。”舍娘狐疑。
麗娘攤手:“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什麼。”
“等會兒咱們說給爹娘聽,她們肯定清楚。”舍娘道。
麗娘叉腰道:“怎麼樣,我還是有功勞的吧,天天說我慢。”
舍娘難得被她逗笑一次。
姐妹二人就把這話私下跟庾氏和裴以清說了,卻聽一旁的裴霁道:“那箱籠上貼着戊字的話,那就是祖父的庫房,上回我月考得了第二名,祖父親自帶我過去挑的。”
是啊,裴霁一直養在裴老太爺膝下,他知曉這些。
舍娘一想就知道不對了,《實證錄》記載,丈夫故去,妻子是沒有資格繼承财産的,除非是兒子未成人,妻子可以代持,但兒子都已經成人,那麼都歸兒子繼承。裴家這種情況,按照律法,祖父的财産都是爹和伯父們分,和裴老夫人無關。
因此裴老夫人這樣偷偷擡到自己房中,全部充當自己的嫁妝,她可以再把這筆錢轉贈給自己親生的兒子,或者給舜娘做嫁妝,外人就無權置喙了。
這就叫官鹽當私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