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他聲音有些沙啞。

九牧眉頭微皺：“你病了？”

“沒有。”春河接過栗子蛋糕就要關門，卻被九牧攔住了。

“取消吧，取消和十野的見面。”

“絕對不可以……喂！九牧！”

九牧已經直接闖了進來。

“我沒有生病，這是我自己的事……九牧，請你……”

春河想把人推出去，九牧卻一隻手直接蓋在了他額頭上。那隻手有些微微的涼，春河後退了半步，抗拒的态度忽然軟化了。

“我沒有生病……”他軟綿綿地說。

“真是個麻煩啊。淋了這麼點雨立刻就生病。剛剛能走穩路就又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真是活該下地獄。”九牧問，“有感冒藥嗎？”

“我不需要吃藥。”

“那就吃點能祛除寒氣的食物吧。”九牧徑直走進屋子，“廚房我用一下。”

“九牧！這和你無關！”

他怎麼能這麼自作主張？

“九牧！”

“你不想明天這副樣子去見十野吧？”

春河被戳中心事，低着頭沒說話。

“去躺一會。”九牧用命令的口吻說。

…

春河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聽從安排，為什麼要允許九牧就這麼闖進來。但在雨夜裡，在這個尚有些陌生的小縣城，廚房的燈亮着，一點由人發出的輕微響動，忽然讓他感覺到了溫暖。

春河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他也不知自己是醒着還是睡着，恍惚間聽見九牧開了門走出去，沒過多久又回來了。

我沒有生病……沒有生病……

隻是剛才太冷了……隻是要見到十野我過分興奮了。春河執拗地想。

九牧叫他的時候，他正做着些淺而雜亂的夢。好像一些紙做的蝴蝶在意識邊緣飛來飛去。

“這是什麼？”

春河掙紮着坐起來，眼前是一碗淺棕色的液體，散發着一種藥物般的甘甜和苦澀味。

“大概是冰糖，呃……和蘿蔔洋蔥，可能還有青蒜之類的煮出的東西……總之對你有好處，可以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總覺得配料是他剛剛才編出來的……

春河聞了聞，不信任地看了過來：“真的可以喝嗎？”

九牧直接就着他的手率先喝了一口：“不會死的。”

春河卻是一愣。

所以……所以他和九牧要喝同一碗東西嗎？總覺得……是他想多了嗎？總覺得有種奇怪的暧昧……

九牧卻理所當然地看着他：“要再等一會嗎？比如半小時後我不會死你再喝？”

“不……不是。”春河忽然心虛，他猛地一仰頭，一口喝完了那奇怪的湯汁，“啊，味道好怪……好像摻了水的感冒藥……”

“就是摻了水的感冒藥。”九牧平靜地說。

“哎？！”

九牧微一挑眉：“我倒沒想到一個變态跟蹤狂居然會害怕吃藥。”

“我不是跟蹤狂！”春河沒什麼力氣地反駁着，“見面的事是十野老師提出來的，而且我也沒有害怕吃藥。總之請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處理好的。”

“真沒禮貌啊。并不害怕吃藥但是拒絕承認生病。”九牧看着春河，那幾乎是一種審視的眼神，“明明是心理負擔很重十分注重禮貌，害怕麻煩也害怕冒犯他人的無趣又膽小的上班族，今天居然會一直趕我走。十野倒是畫過一個跟你很像的漫畫人物。”

“九牧！”

“是害怕被看到病中狼狽的樣子嗎？”九牧了然地笑了，“也是因為這個所以隻敢喜歡遙遠的人嗎？比如從來沒露過面的漫畫家？沒有辦法陷入正常的戀愛嗎？”

春河抓緊了身下的被褥：“九牧！請你回去！”

“和照顧過病人有關嗎？和親人去世有關嗎？”九牧完全不顧及他的情緒，窮追不舍地問。

“請你……”

春河已經忍到頭了，九牧卻伸手撥開他額前的頭發，忽然湊近了，緊緊盯着他的眼睛。

“怎麼辦？十野好像更喜歡你了。”

春河腦子裡霎那間一片空白。

他該生氣嗎？該推開九牧嗎？還是應該……

那雙他想象中的眼睛……十野……

眼前的人好像是十野的影子一樣……可又分明隻是……

有沒有什麼行為手冊能告訴他……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啊？

“真見到十野的話，你會哭的吧？”九牧放輕了聲音。

“哎？我……”

“算了。”九牧站起身來，“好好休息吧。栗子蛋糕我幫你放進冰箱裡。”

…

他走後很久，春河摸着額前的頭發，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明明隻是個隔壁的鄰居……他怎麼會這麼驚慌失措呢？那種感覺……好像被封印了一樣。

手機提示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十野醬！”

春河直接從床上彈坐起來。是十野！果然九牧什麼的，隔壁的鄰居什麼的，和十野相比完全不重要啊。

可他騰躍的心卻慢慢泛起失望。

“春河君，很抱歉我突然有點急事要處理，我們的見面暫時取消吧。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喜歡。我很珍惜這份心意。”

短短幾行字，春河反反複複看了很多遍。

可是在郵件裡，他明明還沒有說過喜歡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