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域說:“我們去樹下坐坐吧。”
樹下有供師生休息的石凳,葛黎生剛扶于域坐下,一朵落花啪地打在于域頭上。
于域郁悶地說:“怎麼連朵花都欺負我。”
葛黎生撿起那朵花,“這是喜歡你呢,想跟你打招呼。”
于域說:“你現在好像哄小朋友。”
葛黎生說:“難道你現在很大?”
于域壞笑,說:“大不大的,要不給你看一眼?”
葛黎生說:“好啊,你敢脫,我敢看。”
于域哪裡說得過他,更換話題,“有桂花的香味。”
葛黎生說:“是春桂。”
于域問:“今晚有月光嗎?”
葛黎生說:“有,晚讀下過一場雨,現下晴天萬裡,明月當空。”
于域念道:“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
葛黎生接道:“風移影動,珊珊可愛。怎麼想起背課文了?”
于域說:“忽有所感。”
下過雨的濕潤空氣,浮動的香氣,經過的人群,一派靜谧平和。
于域問:“辰辰,你大學想去哪裡?”
葛黎生說:“北京吧。”
于域說:“我們上次去北京,沒預約上景點,在外邊騎車逛了一天,第二天你窩在酒店說什麼都不肯出去,說屁股疼。”
葛黎生說:“車座子硬邦邦,坐久了不舒服。”
于域說:“我媽說,辰辰這麼嬌生慣養,以後娶老婆怎麼辦,準天天吵架。”
葛黎生說:“那我不結婚。”
于域說:“不結婚怎麼成,你媽能同意嗎?”
葛黎生說:“再啰嗦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讓你對着樹哭去。”
于域假哭兩聲,說:“辰辰你好狠的心。”
本來兩人并排坐着,葛黎生往于域懷裡依靠,軟綿綿地放狠話,“讓你見識我的厲害。”
于域笑了一笑。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依偎着。
熄燈鈴響第一遍時,他們沒動,夜蟲啾啾夜風徐徐,恍若少年心事湧動,無需言語。
第二次鈴響,葛黎生站起來,“走吧。”
這一夜,于域安安靜靜,葛黎生翻來覆去,下半夜才入睡,早上差點遲到。
于域請了假沒去教室,躺在床上放空自己。
好像隻是短短幾秒鐘,像恍惚紛亂的夢境,舍友放學回來,舍友午睡結束,舍友傍晚回來洗澡,吵吵鬧鬧,收昨天的衣服、試探水溫、互相吐槽酸臭的鞋襪,水流嘩嘩地響。
葛黎生蹲在床邊問他,“有沒有滴眼藥水?”
于域睜開眼看他,說:“已經好多了。”
葛黎生輕輕撫摸他的眉眼。
于域在他眼裡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個憔悴的、可憐的倒黴蛋。
于域捂住葛黎生的雙眼,“辰辰。”
葛黎生說:“我在。”
于域說:“我的心還是很煎熬。”
葛黎生睫毛扇動,眼底滾落兩顆透明淚珠。
于域放下手,“怎麼哭了?”
葛黎生說:“你什麼時候能好起來?”
像是問他的眼睛,又像是問他的心情。
于域說:“快了。”
很快就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