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如紗說:“專業和業餘的能比嗎?這都不能叫業餘,跟大馬路随便撿幾個人來差不多。”
邱絡說:“喂,禁止人身攻擊。”
婁于盛問他的舞伴:“你記得動作嗎?”
舞伴說:“這樣那樣。”她展示幾個舞步,“你不記得的話跟我的動作走。”
婁于盛無語望天花闆。
文藝委員說:“錯啦!你真是沒有一點舞蹈天賦。”
舞伴老老實實地說:“那我們等會兒跟你們的動作走。”
上台前心焦如焚,仿佛聽見胸腔的心跳聲,上台那一刻反倒平靜從容。
六個男孩先上場,墊着小碎步跳一段毫無整齊可言的笨拙天鵝舞供觀衆取樂,接着音樂一換,他們開始轉圈圈,裙擺翻飛,像層層疊疊的花瓣,然後帥氣女伴登場。
舞蹈本身沒出什麼纰漏,轉圈、搭手跳舞,轉圈、交換舞伴搭手跳舞,轉圈、優雅地搭手跳舞……一直重複這個過程就好,三四分鐘很快就能過去。
沒有意外地,意外發生了。
眼尖的觀衆發現裙擺飛舞下的秘密。
“哈哈哈公主四十四碼的球鞋露出來了,穿的還是潮牌。”
“他們裙子底下是校褲,天啊我笑瘋了。”
以及,邱絡的假發飛了,他拎着裙擺一溜煙去撿假發,歪歪扭扭重新戴上,這期間他的舞伴堅強地進行獨舞,仿佛她的公主沒有離開。
“哈哈哈公主是個寸頭。”
“我不行了哈哈哈,他們是怎麼憋住不笑的。”
“這個動作是往上托腰吧,哈哈哈公主們自個兒蹦起來了,還蹦老高。”
“該說不說,葛黎生好帥啊,可以申請一個葛黎生做我老公嗎?”
“邊邊那個男生是不是轉暈了,我看他踉跄了兩步。”
觀衆嘻嘻哈哈,有的舉着手機錄像,有的笑得前俯後仰,同班同學笑得拍大腿,“他們這組沒指望了,看我們合唱的吧。”
舞台燈光太熾熱、空氣太稀薄,葛黎生漸漸有些昏眩,他眼裡隻有于域,隻能看到這個人,感知逐漸虛無,如落在雲端,又像小昆蟲昏迷于蛛網,無處可抓手掙紮。
于域在他耳邊輕喚,“辰辰,錯了。”
葛黎生短暫地清醒,周圍同學舞步錯動,燈光照射在一張張浮粉的面孔上,汗珠順着鬓角往下流。
他看見于域的眼眸,偏黑的眼瞳,眸色溫柔如夜間倒影星辰的湖水。
他想喊于域的名字,嘴巴微張,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像是過了很久很久,又像是短短的一瞬,配樂消失,主持人聲音響起,他們手挽手面向觀衆緻謝。
一下台,明如紗說:“黎生,你錯了好幾個拍子。”
于域摟着葛黎生的腰,說:“不小心錯了。”
婁于盛的舞伴扶着腳步虛浮、氣如遊絲的他,感動落淚,“我們做得很好!”
“是的!”明如紗表揚,“你們兩個排練的時候毛病那麼多,一上場表現完美!”
文藝委員說:“先扶他坐下吧。”
邱絡說:“卸妝卸妝,臉上糊得好難受。”
明如紗分給他們卸妝濕紙,于域囫囵擦臉,學生會成員催促他們趕緊換衣服離開,後續節目源源不斷,後台容不下這麼多學生。
于域回頭看到葛黎生拿張濕紙巾發呆,喚道:“辰辰。”
葛黎生如夢初醒,“我剛剛沒發揮好。”
明如紗說:“換下來的服裝不要亂扔,疊好放袋子,要拿回去還的。”
男生沒什麼忌諱,當場脫下大裙子套上校服,文藝委員盯着他們,不許他們把裙子往蛇皮袋亂塞一通。
于域說:“辰辰幫我取一下發卡,假發硬拽好痛。”
葛黎生踮起腳幫他摘發卡,說:“我剛剛跳得不好。”
于域拿掉假發,長舒一口氣,“總算舒服了。”
葛黎生說:“我剛剛——”
“我知道。”于域握住他的手,“先換衣服好不好?”
匆匆忙忙卸妝換衣服整理服裝,不斷有等待表演的學生湧進後台,在學生會成員催促下,他們逃難似地離開後台,回到班級所在的位置。
葛黎生耿耿于懷,“剛剛好像有點缺氧,大腦無法思考。”
“我知道,你厭惡拖後腿,做薄弱的一環。”現場喧鬧,于域與他貼耳道:“沒關系,人有失足馬有失蹄,不會有人在意的。”
盧韬雪挨個給他們發奶茶,“辛苦了,表演絕美。”
葛黎生說:“下周我請大家喝奶茶吧。”
于域的微燙呼吸噴灑在葛黎生耳邊,“都行,不要太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