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鸢看着面前那掙紮着要向她撲來的少女,面色平靜。
那少女仰頭盯着她,從緊咬的牙關裡擠出一句——
“我是魏家魏祈禾!!”
我是魏家魏祈禾,僅此便是足矣。
一雙漆黑的眼眸驟然含笑,江景鸢彎着嘴角,“好啊。”
…………
“早知道剛才就讓江洇她們等等,一起帶走了……”送走魏祈禾,江景鸢心中嘀咕了一句。
她轉身,望向來時的方向。
“後悔了?”許卿臨淡淡地問。
江景鸢沉默了一瞬,說道:“我現在回去炸了他們老巢怎麼樣?”
很意外,許卿臨這一次沒有冷嘲熱諷,反倒是很痛快地一口應下:“想去就去呗。”
江景鸢疑惑。
“去之前随便把我送回皇宮池底謝謝。”
許卿臨平靜的聲音隐隐發着顫,仿佛在抑制着某種久違的舒心暢快。
江景鸢:“……”
“放心。”江景鸢心中小人微笑,在腦海中回應道,“我不會丢下你的。”
法器殺境内,許卿臨臉上的暢快瞬間變作幽怨,她挎着個臉,提了提嘴角又撇了下去。
得,江景鸢活着的時候給江景鸢打黑工,江景鸢死了也要作為陪葬品一起入土……許卿臨聲音哀怨惆怅地感歎道:“我太貴重了,我怕你帶着我會被人掘墳。”
說得好像什麼都不帶就不會被掘墳一樣……江景鸢冷笑。
許卿臨歎氣着,不甘心地再次想喚回江景鸢從前的溫柔和善良,她張了張嘴。
“找到你了……”
惡意滿滿的低語自身後響起,怨毒的視線幾乎要在後背燙出一個個窟窿。
江景鸢回頭。
四面八方甩來的黃底黑紋符箓中,森森寒光自上空朝着她狠厲劈下。
…………
天色清蒙,樓閣聳立之中,青灰色石闆鋪成莊重圖紋的曠闊空地上,三道壯碩的人影聚在一處,對着前方的虛空敲敲打打着什麼。
“這事兒真不告訴閣主啊?”其中一人将石錘放下,臉上的神色變化了幾番,有些不安地扭頭問。
旁邊提筆描繪虛空的人聞言,眉頭一挑,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别跟老李他們學。告訴那個病秧子有什麼用?他這些年是愈發膽小怕事了,聽了之後定然是猶猶豫豫不肯答應,指不定一受驚吓就要把天祿閣的門全關了。”
“嘶……”提着石錘的大漢擰着眉,“可我這總覺得有些不太穩妥啊……”
他臉上一皺,說:“欸,我們把那個人引進來做什麼,直接在外邊兒殺了就是了。引進家裡,嘶……我這眼皮怎麼一直跳啊……”
“人長這麼大個頭,膽子就那麼一點。”提着筆的人嫌棄地斜了他一眼,“你現在做什麼?不就是在給那個人布下天羅地網嗎?怕什麼……”
另一邊身形魁梧、留着長須的年長者捋着長須,朝着前方的虛空吹了一口氣,慢悠悠地說道:“在外邊兒打讓人瞧見了,名聲還要不要了?追來追去徒生事端,引到天祿閣裡,關上門才能好好打。”
“你倒是謹慎啊。”提着筆的人繼續描繪着虛空,沒轉眼,隻是嘴上回道,“也就是那幾個天資不佳的小輩自己不努力,打不過那個人就誇大其詞,說得跟什麼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妖怪神仙似的。實際我看呐,就是一個運氣好點的小鬼,不比他們幾個人厲害多少,在仙門裡都排不上号的……”
年長者瞪了他一眼,“掉以輕心是會吃大虧的。做事周全一點,不要放跑了人。”
“知道知道,不然我幹嘛還要在這裡準備這些呐?”那人随口應道。
提着錘子的大漢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也隻能歎一聲,“唉,希望如此……”
“哼……”收起筆,那人退後兩步,望着前方的虛空,仿佛在欣賞着什麼,笑道,“躲得了一次,能躲得了這重重陣法嗎?如此,她一進我們天祿閣的門,就是死期到了。
“你就放心吧,她必死無疑。”
…………
“你以為你換身衣服就可以逃之夭夭了嗎?!”
充滿恨意的聲音在側後方響起。
刀光劍影中,黃黑符箓交錯成網,五道怨毒的視線如影随形緊緊咬着她不放。
江景鸢側頭,一張黃黑色的符箓驟然攜着勁風擦着她鬓邊的三兩青絲而過,心中嘀咕:“我就是特意換的衣服等你們好嗎……”
她覺得她現在這一身衣服特别合适去天祿閣。
不愧是她,很有先見之明地準備好了這類服飾……
江景鸢無意識回憶起了方才見到的巫謙,心中的笑意和興奮淡了淡,但又很快恢複如初,心想果然是人換身衣服氣質都變了。
頓了頓,她邊像是躲閃逃跑般地跳出官道,跑進大片荒草中,邊忍不住可惜起來:“就是少了配飾,骷髅頭和骷髅架子應該會很合适……”
迎着風雨小跑,江景鸢的腦海中響起許卿臨淡淡的聲音:“要不要我從這裡拔幾個骷髅架子給你?”
江景鸢輕輕“啧”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你看那種粗制濫造的骷髅架子和我這身衣服合得來嗎?”
有就不錯了,你還嫌棄上了……許卿臨微笑着說道:“你自己讓人打幾個金的銀的去。”
“免了。”江景鸢隻平靜地丢下兩個字。
像這種特意換身衣服裝神弄鬼的機會大概是不會再有了,更别說她要是回去後真的讓人去打一副骷髅架子飾品,江景漸立馬就能來找她談心。
也就隻有在外邊兒可以這樣玩一玩了……江景鸢内心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