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方,看着她逐漸跑進無人荒原,藍衣五人眼睛一亮,隻覺得事情發展順利得超出預期。
果然巫族大祭司的眼光就是準,這不就讓他們逮到機會了?
盯着那道枯黃中時隐時現的暗紫色,藍衣服五人的激動目光逐漸染上怨毒和快意,仿佛預見了那道紫衣身影“砰”的一聲炸成血色霧氣的畫面。
不禁的,他們咧開了嘴,笑容愈發殘忍——
你們這些傲慢的、目中無人的天才,本就是該死的!
你們這些異類,你們這些怪胎,億萬人中隻有你們幾個如此不同,你們才是這個世界裡最該死的毒瘤禍害!!!
是你們害了這個世界,是你們害了這個世界!!藍衣五人目露兇光,發狠地追了上去。
刷——
五個人構成一個奇怪的站位,虛虛又穩固牢靠地圍住了那道少女身影。
江景鸢刹住腳步,來回轉頭看着他們,仿佛籠中鳥。
欣賞着她眉眼間的緊張和焦灼,五個人不自覺露出如出一轍的癫狂笑容,睥睨着她,仿佛這一刻他們兩者之間的高低翻轉。
他們哈哈大笑着,齊齊朗聲道:
“長老——
“開門了——!!”
雷聲轟鳴。
散發着威嚴氣息的虛幻大門憑空出現在紫衣少女的身後,帶起狂躁的氣浪,吹得墨發衣擺飛揚、枯黃的荒草大片傾倒。
藍衣五個人果斷出手,黃黑符箓中藏着冷冽寒光。
“砰砰砰!”爆炸和凝為實質的劍氣,刹那間将那紫衣身影狠狠砸進虛幻大門之中。
五個人臉上的笑容癫狂依舊,追趕了進去——
他們要親眼看着,少年天才的隕落、俗世禍害的消亡!!
…………
淵國,帝渠城。
申時末,城中一片煙雨蒙蒙。
行人擡手扶了扶頭頂的鬥笠,腳步匆匆,路過大街小巷兩側收拾着攤鋪的商販。
雨愈大,在耳邊濺起一陣嘈雜的噼裡啪啦,壓下陣陣呼喊聲。
風雨飄搖中,一面黑紅色的染血旗幟唰地展開,絲絲縷縷的殘缺布條在暴雨中舞動。
啪嗒啪嗒,水花迸濺,一道瘦弱的人影踩着積水,穿梭在稀疏的人群間,高舉着旗幟跑過大街小巷——
“魏家魏祈禾,攜坤佑軍上下五萬英魂歸京——”
她的聲音壓過噼裡啪啦的暴雨,在京中炸起一片驚愕。
魏家,坤佑?那不是叛了嗎?來往的行人和推着攤鋪的商販愣怔,下意識順着聲音響起的方向回頭去看。
那殘破的旗幟飛揚着,繞進拐角,消失在視野裡。
罷了,左右與他們無關,快走吧,免得被殃及池魚……衆人的目光仿佛被什麼烈火燙到了一般急急收回視線,疾步往家中走去。
“傷勢未好就急着服用,你往後是會落下病根的!”
溫暖的房屋中,換了身衣物的魏祈禾沉默着,伸手拿過面前女子捧着的托盤中的瓷瓶。
“别說上陣殺敵,你日後可是要……唉……”女子不忍又有些着急,連連歎氣,“殿下會保住京中的魏家老小,你可以再等等的……”
魏祈禾抿着嘴,搖搖頭,攥緊了手中散發着寒涼的白瓷瓶。
太晚了……
若能早些來就好了……
偏偏要等她心中的最後那口氣徹底消了,這老天啊,才不疾不徐地瞥了她一眼,後知後覺地丢下一個機緣,試圖叫她再次煥發生機。
可她,在進不得退不得的境地裡待久了,落得滿心郁氣仿佛厲鬼纏身,最後自己蒙住雙眼,作繭自縛。
沒的怨、沒的恨,罷了,也……沒關系了。
可是從前、從前她也是……啊……
魏祈禾不知不覺回憶起了從前,随即,她笑了一下,算了算了,從前又有什麼好提的呢?
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落魄的瘋子和可憐人。人不都是,又可憐又可恨,又清醒又瘋癫。
哀鴻遍野,尖叫嘶吼,不是恨天恨地恨人,是想自己得償所願——
是想自己在最希望得償所願的時候……得償所願。
“魏家魏祈禾,攜坤佑軍上下五萬英魂——歸京面聖。”
黑沉沉的天色中暴雨“嘩啦啦”潑下,雨水滑過少女平靜的面容,水珠挂在下巴處,她手上卷起旗幟,隻身跪在皇城外。
雙眸灰敗,面色平靜中,嘴角無意識地揚着淺淺弧度。
她緩緩彎下腰,在暴雨中……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