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祿閣。
殘陽如血,給大片青灰色石闆路面和大片亭台樓閣罩上一層豔麗的橘紅。
虛空中氣流湧動,扭曲出一道虛幻的大門。
大門轟然打開,一道人影毫無招架之力地從虛幻大門之中飛出。
“砰砰砰!!”
接連的捶打聲中,半空中驟然炸開一團血花。
站在前方不遠的三道壯碩人影看着一幕,臉上浮現早有預料的笑容,心中徹放松下來。
其中一人手中提着毛筆,臉上的笑意疾速擴大,哈哈笑着道:“我就說吧,就是那幾個廢物自己不上進,還敢來騙我們,這次我們怎麼也要好好教……”
“砰砰砰!”
大片猩紅的血水肉糜嘩啦啦落下,乍然淋了他們一身。
暢想未來的那人笑容僵在臉上,腥臭的血水順着面部起伏滑落,滾進嘴裡。
“嘔——!!”
嘔吐聲驚天動地,他痛苦地彎着腰,渾身“滴答滴答”往下滴落血水,點點滴滴,以極快的速度在腳邊彙聚成一灘。
旁邊兩人驚慌失措了一瞬,猛地一抹臉,往前看去。
虛幻的大門早已緊閉消失,濃重的血腥味彌漫,青灰色的石闆地上一片血泊,血水上飄着肉糜碎骨,顯然不止是一個人的。
一頓,随即反應過來想到了什麼,兩個人的臉色瞬間難看了下來——人呢?!
“你們……
“在找我嗎?”
一道輕輕的清泠泠的聲音在後方響起。
兩人猛地轉身。
旁邊嘔吐不止的人也狠狠一抹嘴,轉身看去,滿臉怨毒和憤恨。
落日的輝光中,高樓的飛檐上立着一道暗紫色的人影。
他們看過去之時,隻見她擡起一隻慘白手,将一張猙獰鬼面戴在了臉上。
“我知道,可惜了,夜裡的效果會更好……”
江景鸢在腦海中和許卿臨感慨了一聲。
昏暗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銀白閃電劃過,天空短暫地一亮,側光切出高處飛檐上的一張鬼面……
可惜天公不作美。
許卿臨不語,隻一味地給她身後吹風。
寬大的衣服被吹得獵獵作響,一邊衣袖被随意地挽起,露出其中的慘白手臂,五指一張,輕撫着她挽在肩前的麻花辮。
麻花辮上綴着大小特意做成黃金褪成斑駁青銅的飾品,在天光下流光溢彩,一路有疏有密地蜿蜒排列繞過腦後,勾着她臉上戴着的猙獰鬼面。
少女站在飛檐上,朝着地上的三人歪了歪頭,“你們……是在找我嗎?”
嗓音稚氣,清泠泠如山澗水。
她……是怎麼躲過那些布置的?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的?
地上的三人面色難看,心知事情超出了預料。
“什麼人?!膽敢在天祿閣放肆!!”
臉色最為難看陰狠的那人猛地揚起手,指向她,怒喝道,“擅闖天祿閣,就地斬殺!!”
幾乎是他話音落地的同時,一左一右驟然砸下大片黃黑符箓。
江景鸢方想轉移位置,忽然想到了什麼,果斷硬生生在飛檐上站牢了,她漫不經心地歪着頭,在漫天黃紙中,緩緩擡起蒼白的右手。
地上隻留先前怒喝的那人站在原地,他仰頭望去,瞳孔無意識微縮。
面容皮肉拉扯到極緻,他張大嘴:“快走!!!”
高處那鬼氣森森的紫衣少女擡起的右手輕輕打了個響指。
“江景鸢你——”
無人聽到的地方,破口大罵的話還隻是個開頭,許卿臨就立馬着急忙慌地趕去行動。
昏黃的天色中,磅礴氣流疾速湧動,刹那間粉碎漫天黃紙。
窸窸窣窣的黃黑色符箓碎屑飄落間,“砰”的一聲巨響,稀薄的雲霧抓住一左一右兩道人影重重丢在瓦檐上。
雲霧缭繞回少女的身後,那戴着鬼面的少女沒有看他們一眼,隻是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那人,不疾不徐道:
“你們不開門,我怎麼會進來?”
她微微歪着頭,聲音淡淡中帶着些許困惑,仿佛是在真心發問。
旁邊,兩道壯碩人影掙紮起來,從檐上“咕噜噜”地滾動着,“咚”的一聲響,齊齊摔下房檐砸在青灰色的石闆地上。
一人哀嚎不斷,一人倒吸一口涼氣,手撐着地面,人卻是一時半會兒站不起來。
筆尖微顫,抓着筆的人頓時氣得身形發顫,又驚又怒。
這個人……還真沒有那麼簡單。
渾身鬼氣森森的,這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深山老妖啊,還特意裝成這麼一個年紀小小的樣子出來騙人。
早知如此,他怎麼也得再布置得厲害一些,哪裡會讓她給逃了還占據了上風……他心中後悔不已,滿是斑駁血迹的臉上卻是五官愈發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