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加莎急急跑去的方向,除了西格德所在,還聚集了一大群人,那正是佛恩伯格東北方大門附近處,蘭蒂芙認出其中有斯蒂比約恩的身影才加快腳步擠進人群。
蘭菲搶在前頭用她的身高優勢和長而有力的胳膊替蘭蒂芙開路,直到被斯蒂比約恩和一幹随從攔住去路。
西格德早就已經站到父親身邊,身邊挨着她站的果不其然是拉加莎。蘭蒂芙想了想還是毫不客氣地推開拉加莎擠到西格德身邊,很快她就感受到拉加莎憤怒的視線,蘭蒂芙隻是裝作渾然不覺,西格德沒有反應,拉加莎除了怒目而視也做不了更多。韋蘭正用絕望又瘋狂的口氣嘶啞着嗓子怒問:“為什麼不讓我進城?難道你非要逼得我們父子二人曝屍荒野,任鳥獸啄食撕咬?”
韋蘭看起來狼狽不堪,眉毛頭發上都結了冰渣子,胡須又厚又亂幾乎快垂到胸口,身上的衣物看起來像半個月沒換洗了,他背上背着的聽他所言應該就是他兒子哥特裡特。哥特裡特的腦袋深深埋進父親肩頭根本看不見臉,兩隻長長的胳膊從父親兩個肩頭垂下來僵硬地搖來晃去,沒有一絲要醒的迹象。
“什麼情況?”蘭蒂芙湊近西格德耳邊問。
“哥特裡特死了。”西格德的口氣透着種微妙的緊張。
“死……死了?”蘭蒂芙趕緊把差點兒拉高的音調壓回去,“凍死的?”
西格德搖搖頭,眉心都擰成了個疙瘩。
“你先把你兒子放下來讓醫師看看。”斯蒂比約恩指着韋蘭悲傷的哥特裡特,口氣很強硬,“沒有結果之前不能讓你們進城。”
“你早就想在這裡攔截我是吧?回答我!斯蒂比約恩!”
咆哮的韋蘭唾沫星子噴出來都清晰可見,西格德伸出胳膊将蘭蒂芙攔在後頭順帶還将她往後推了推,勞菲也擋在她跟前。
蘭蒂芙總覺得他這麼做不僅是因為怕韋蘭撲上來而已。
“立刻照我說的做!”斯蒂比約恩跟着拔高嗓音呵斥道,“不然我就是把你射成刺猬也不能讓你進城!”
蘭蒂芙一聽立刻擡頭望向兩邊,果然兩側哨崗上各有三名弓箭手就位,就為了對付兩個人?這什麼陣仗?
話說回來為什麼韋蘭一行人去找薩米人隻剩他們父子倆回來?
強烈的不安在蘭蒂芙心底升起,眼睛裡布滿血絲的韋蘭越發像隻危險的野獸,随時都可能暴起傷人,但他擡眼往兩側高處瞥了瞥,還是選擇聽從國王指令,彎下發僵的膝蓋側過身将背上的兒子從左肩上卸下來。
自父親背上滾下來的哥特裡特雙手還保持直挺挺的垂墜狀态,甚至背部仍然弓着凹出個趴在韋蘭背上時的弧度,不,不如幹脆說他整個人都完全僵死了,不過看這狀況被韋蘭剛背上時還是軟的,韋蘭到底背了多久呢?
斯蒂比約恩揮了揮手,一旁嘴上圍着好幾層棉布的醫師邁着滑稽的步伐一步步挪到哥特裡特身旁,低頭皺眉,換了各個角度查看一番,猛地後跳開動作誇張地揮着手大喊:“是瘟疫!是瘟疫!”
這話一出在場幾乎所有人——除了事件中心一死一活兩人全都往後退開至少五步遠,包括那個查看情況的醫師。
蘭蒂芙又湊近西格德耳邊問:“你們怎麼好像早就知道一樣?”
“咱們的女先知早上特地來長屋給的警告。”西格德終于給出了回複,“說她看見一團漆黑的瘴氣自北而來,馬上到達佛恩伯格,讓我們警惕瘟神。”
蘭蒂芙是頭回見識到先知真能發揮關鍵作用。
韋蘭冷笑一聲,向斯蒂比約恩發問:“現在你想怎樣?”
“你居然把死于瘟疫的屍體帶回佛恩伯格!”斯蒂比約恩往前走了一步震聲咆哮起來,“你想害死我們嗎!”
“他已經死了!死人還能殺死誰?難道你都不準我給他辦一場體面的葬禮?”
吼到這會兒韋蘭的嗓門已經徹底啞了,他尴尬地咳嗽兩聲,斯蒂比約恩歎口氣又問:“所以那些薩米人,都沒有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