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重山湊過去，悄聲問道：“上次我說的話你想明白了？”
小五不答反問道：“聽說那日是你告訴南風我已經回了酒肆的？”
“對呀，我回去的路上恰巧遇到了南風，他說你跟着你的心上人跑去了北遼，他要去北遼把你追回來，吓得我啊，趕緊告訴他你已經回城了。”萬重山沒正形地說道。
“恰巧？你一個山匪不走小路卻偏偏繞遠走官道，是膽子肥了嗎？”五姑娘目光犀利地看着萬重山。
萬重山無奈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好吧，我承認，我猜南風一定會去我那裡找你，怕他撲了空，就在官道上等他，卻不想是要去北遼！五姑娘，你說說，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該如何謝我？”
小五豪爽說道：“今晚小五酒肆，我親自下廚，欠你的人情一并還你！”
萬重山拱手道：“多謝小五姑娘！”
“是五姑娘，小五隻有南風可以叫！”小五再次強調。
“為何隻有他南風能叫？都是兄弟，小五你可不能偏心啊。”
小五還要辯駁，就聽萬重山嚷道：“骰子、結巴，有件事五姑娘跟你們說了沒？”
骰子和結巴停下手，結巴搖頭，骰子問道：“什麼事？”
小五狠狠地擰着一下萬重山的胳膊，咬牙切齒道：“你今日要是敢說出去半個字，我就費了你這隻胳膊，說到做到！”
“我錯了，五姑娘！”萬重山一面小聲求饒，一面抹了把疼出的眼淚，轉頭對骰子說道，“五姑娘說，今晚她下廚，好酒好菜咱們不醉不歸！”
山坡上立即響起一片歡呼聲。
小五長籲一口氣，松了手，萬重山趁機逃遠了一些。
小五轉頭看向南風，發現他正含笑看着自己。
晚飯時，小五端着酒杯走到萬重山的身旁，說道：“萬重山，這杯酒我敬你！”
萬重山受寵若驚地站起身：“呦，這怎麼使得，應該我敬你才是。要不是五姑娘的熱情款待，我這一衆兄弟還不知道今晚去哪能填飽肚子呢，哈哈......”
小五認真說道：“你若是不嫌棄，今後就帶着他們到我這裡來幫忙吧，你那個.....終究不是個正經營生，我這裡雖然也不寬裕，但是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也絕不會少了你們的。”
萬重山低頭一笑，道：“五姑娘的好意萬某心領了，但是我一個大男人也不能靠女人過一輩子不是？”
“你可是有了什麼打算？”
萬重山遲疑了一瞬，開口道：“眼下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之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不過也保不齊将來有一日我得帶着這些兄弟來投靠你，到時候還望五姑娘能記得今日說的話。”
小五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說道：“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萬某先行謝過！”
小五端着酒杯去敬其他的兄弟。
南風也端着酒杯坐到了萬重山的身邊。
萬重山瞥了一眼南風，打趣道：“怎麼，是不放心了嗎？”
南風一笑，自信道：“小五做事我向來放心。萬兄弟，恭喜你！”
“恭喜？何來的喜？”萬重山問道。
“你杯中的酒名叫陶然醉，是小五親手釀造，整個世安城僅此一份。小五說，此酒不對外售賣，隻留給值得的人。上一次她冷言冷語将你趕走，今日她以此酒待你，說明她是把你當做了好友。萬兄弟，這難道不值得恭喜嗎？”
萬重山不冷不熱地說道：“五姑娘把我當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五姑娘把南風兄弟當做什麼？”
南風說道：“我雖不知那晚在道觀你對小五說了什麼，但她回來之後就打消了去北遼的念頭，萬兄弟，不管小五把我當做什麼，我都要感謝你。”
萬重山淡然一笑：“前段時間霧深露重，五姑娘被迷了眼辨不清方向，我不過是拉她一把罷了。看得出來，你們郎有情妾有意，五姑娘是個不錯的女子，希望南風兄弟能好好待她。”
“當然，我會用我的性命來守護小五。”
“性命？你的命值幾個錢？如今這世道，人命是最賤的東西，”萬重山毫不客氣地說道，“五姑娘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你的情感。南風兄弟，你若總是不擅表達，隻怕哪一天她還會被人搶走。”
南風面色微凝。
萬重山呷了口酒，接着說道：“我行走江湖多年，識人相面也自成一套。第一眼見你時就覺得你身上的戾氣太重，且面容愁苦、目光飄忽，似心中有什麼事情至今不能放下。我雖不知你的過去，但你若真想對五姑娘好，就要忘掉過去！”
南風沉聲問道：“萬兄弟，你究竟是何人？”
萬重山哈哈大笑：“你跟小五還真是一路人，她也問過我這個問題，我能是什麼人，凡夫俗子命如草芥，吃了上頓沒下頓，過了今天沒明天！哈哈......”
萬重山拎着酒壺去鄰桌劃拳去了，留下南風眉頭緊鎖。
這一次相聚過後，萬重山再沒有來到小五酒肆。
五姑娘釀好了新的陶然醉，打算與南風一起給他送去兩壇。可來到道觀時，卻是連個人影也不見了。道觀裡四處塵埃、一片荒蕪，一點不像有人生活過的樣子。顯然，萬重山把自己在這裡的痕迹通通抹去了，抹得一幹二淨、徹徹底底。
小五問南風：“他是不是被官府抓走了？”
南風十分笃定：“他那麼聰明怎麼會被抓走？”
“那他是去了哪裡？我已然把他當做朋友，為何他卻不告而别？”
南風望着遠處的重巒疊嶂，說道：“他說他叫萬重山，指不定這會又跑到哪個山頭做大王去了。”
小五眺望着遠方，山巒已褪去青色，被層層金黃覆蓋，山風蕩漾，一行大雁在碧藍色的天空中扶搖直上。
小五惆怅地說道。道：“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