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一場淅淅瀝瀝的秋雨後,世安城便一日比一日寒冷。小五早早讓骰子買了許多竹炭堆在夥房,又帶着大家夥去山上砍了許多幹柴。
小五看着後院高高堆起的柴火垛,心滿意足地笑了。
南風說道:“這麼多的柴火,足可以燒到來年春天了。”
骰子湊過來小聲道:“五姑娘年年如此,柴火備得足足的她心裡才踏實。”
“這是為何?”南風一臉疑惑。
“還不是因為被凍怕了!五姑娘小的時候流落街頭,手腳年年生凍瘡,到了春天那凍瘡便開始流膿,又疼又癢。五姑娘就跟我和結巴說,等我們有錢了就買許多上好的炭火,一到冬天就狠狠地燒,把屋子裡烘得暖和和的跟春天一樣。我和結巴那時候以為她是疼得緊了說胡話,沒想到她真的帶我們過上了這樣的好日子。”
南風默默地聽着骰子的話,突然轉身出門去了,再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沓油布。
南風爬上柴火垛,用油布把各處仔細蓋好,又搬來幾塊石頭把油布的四個角壓緊。向下望去時,發現小五正仰頭看着自己,暖洋洋的日光灑在她姣好的面龐上,恬靜而美好。
兩人相視一笑。
吃晚飯時,骰子閑說起一件怪事。說是酒肆今日來了一個嬌俏的小娘子,讓南風把架子上所有種類的酒都細細講解了一遍,末了還各要了一壇,差遣南風幫她把這些酒送回了家去。
小五聽後,對着南風說道:“雖說進門是客,可若下次再遇着這樣難纏的人,你大可不必慣着。”
南風淡淡一笑:“也不費什麼力氣,若是像你這樣做生意,咱們這酒肆可就要關門大吉了。”
結巴嘿嘿笑道:“你......還......沒聽、聽、出來嗎?五.....姑娘,這是、心......疼你!”
小五的筷子“啪”的一聲落在結巴的頭上:“吃你的飯吧!”又轉頭問南風,“這小姑娘是哪家的,這麼大的派頭?”
“是朗月茶樓的。”南風答道。
小五不屑道:“我說的呢,原是個新來的,咱這蟹腳巷裡可從沒有這樣的人物。”
骰子憤憤道:“原先王富貴在的時候我就跟他不對付,這會換成個賣茶的,又來找麻煩,明日我去問問她,一個賣茶的不好好喝茶,怎麼倒喝起酒來了?”
南風夾了塊肉放進骰子的碗裡:“你這就沒道理了,大梁哪個律法也沒規定賣茶的不能喝酒啊,就像我們賣酒的難道還不能吃肉了嗎?咱們做生意的進門便是客,若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盡量滿足便是了。”
骰子噎了噎,看向小五。
小五沉着臉色說道:“都吃飯吧,菜要涼了。”
大家都不敢再說話,低頭默默吃飯。
小五原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卻不想僅事隔一日,酒肆便起了風波。
一大早,酒肆才剛剛開張,就見竹簾“嘩啦”一聲被挑起,走進來一位二八年紀的少女。她身着碧色銀絲繡花襦裙,烏發松绾,薄唇輕抿,眉眼間滿是驕矜。
小五迎上去,道:“這位姑娘好早啊,打算來點什麼酒?”
少女并未理會小五,站定後四下望了望,似乎在尋找什麼。
小五又道:“我們酒肆的酒都在這架子上了,姑娘在此處挑選即可。”
少女眉頭微蹙,側目看着小五,傲慢說道:“我找南風,叫南風出來說話。”
小五心中頓生醋意,問道:“你是南風什麼人?”
少女微揚起下巴:“朋友!”
“朋友?”小五微微一哂,道,“我認識他這麼久竟不知道他有你這樣一位朋友。”
骰子扛着掃把晃進大堂,瞧見那少女,立即湊了過來,問道:“咦?你前日不是剛從我們酒肆買了好些酒嗎?這麼快都喝完啦?”
一聽骰子的話,小五心裡便猜到了那少女的身份,遂擺出一副市井婦人的姿态陰陽怪氣道:“姑娘今日又準備買多少酒回去啊?你放心,你買多少我們都能幫你送回去,除了南風我們酒肆裡還有好幾個夥計呢!”
少女嫌惡地看向小五,問道:“你是何人?”
骰子立即放下掃帚,伸出大拇指道:“這位是我們酒肆的掌櫃!”
小五扯了扯嘴角,微微一颔首。
少女輕蔑地瞥了小五一眼,放聲喊道:“南風!南風!你出來,我有話問你!南——”
小五和骰子正要上前阻攔,那少女突然收了聲,笑意燦然地将目光投向小五的身後。
小五回過頭,南風正從後院款款走進大堂。
南風走到小五身旁,輕聲道:“我來處理。”遂彬彬有禮地對着那少女說道,“在下南風,姑娘有何事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