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菱打量他一眼,覺得他面熟,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你是上次夫人派你去宮裡打探的那個,叫……路明?”
“姐姐還記得我?”路明才十五歲,一臉的稚嫩,笑起來露出兩顆大門牙來。
紅菱拿着帕子擦了擦手,奇道:“你找我做什麼?”
路明便老實答道:“不是我找姐姐,我不過替人跑個腿,是青松哥哥讓我來找姐姐的。”
青松?
紅菱雖時常和他打照面,但兩人各為其主,實在想不起來和這人有什麼可說的。
“他讓你來找我,是為什麼事?”
路明搖頭道:“青松哥哥沒交代,隻說他在洗墨庵穿堂前恭候姐姐。”
紅菱揣着疑惑一路去了洗墨庵,到了門前,果然看見青松候在穿堂口。
見到她來,青松上前作揖,紅菱回了一禮,問他:“路明說,你找我?”
青松常年跟着裴放身邊,身上氣質和其他小厮不大一樣,看着沉穩還心思深,頗肖其主。
他道:“沒什麼大事,今日紅菱姑娘跟着夫人外出,我就是想問問,你回來時心情如何?”
紅菱一愣,接着臉上一紅:“我、我心情好的很,你為什麼這麼問?”
“哦,”青松盯着她道,“那,夫人心情也很好吧?”
紅菱正為自己臉紅氣惱,沒防備便直接答道:“當然。”
反應過來後她自知失言,一手掩唇一面警惕起來:“你打聽夫人做什麼?!”
青松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蹙起眉頭沉思起來。
片刻之後,他擡眼看着紅菱道:“既然夫人心情很好,那為什麼要故意氣侯爺?”
紅菱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她下意識就要維護夫人:“什麼叫故意氣侯爺,你這是惡意揣測主子,再說了,侯爺現在……你怎麼知道他生氣了?”
“侯爺今日少吃了半碗粥。”青松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什麼?”紅菱更加不明所以了,她慢吞吞地重複了一遍,“侯爺少吃了半碗粥,那咋啦?”
多正常的事,她胃口不好的時候還少吃一碗飯呢。
青松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瞥了她一眼:“我照顧侯爺這麼久,他每日飯量都是固定的,除非,他心情不好了。”
“隻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侯爺才會食不下咽。”青松回憶起來,“今日我原本在喂侯爺喝粥,但夫人突然來了,剩下半碗她接過去喂,結果夫人走後,那半碗粥侯爺竟一口未咽,我讓人撤下去換了新的來,侯爺依然不肯吃……”
他得出結論道:“雖不知道夫人跟侯爺說了什麼,但侯爺,定是生氣了。”
“侯爺竟然還會有情緒?”紅菱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青松皺着眉,對她這個态度很不滿意:“侯爺現在隻是無法對外界做出反應,但該有的情緒當然還是會有。”
看着他笃定的樣子,紅菱幾乎就要相信了,卻還是内心掙紮道:“萬一是你小題大做,過分解讀了呢?”
青松兩手抱胸,自信道:“我服侍侯爺至今,從未會錯過一次侯爺的意思。”
紅菱那該死的勝負欲上來,當即不服氣道:“我伺候夫人這麼多年,隻見過夫人委曲求全卻被侯爺冷落,何曾見過夫人去氣侯爺?說句不敬的話,侯爺現在這樣,夫人根本犯不着氣他!”
這話雖不敬,卻也在理。
兩人同為奴仆,青松也沒法拿她怎麼樣,隻能氣得咬牙:“紅菱姑娘好伶俐的一張嘴,膽子也夠大!”
紅菱已經心虛得不行,卻還是強撐着挺了挺胸,眼睛卻不敢看他:“你要沒别的事,我可回去了?”
“慢走,不送。”
青松說完,自己先扭頭走了。
紅菱腳步虛浮地回了聽瀾苑,直到徐素湘睡起來了,她還有些神情不屬。
那可是侯爺最看重的青松啊,得罪他,跟得罪侯爺有什麼區别?
雖然侯爺現在沒法發落她,但挑釁了一頭熟睡的獅子,怎能令她不忐忑?
見她拿着發梳遲遲沒有動作,徐素湘詫異地回頭:“你這是怎麼了?”
“沒、沒……”紅菱忙拿着梳子梳了兩下,奈何根本逃不過徐素湘的眼睛,隻能眼一閉心一橫,說道:“青松方才找我過去說話,說是侯爺今日少吃了半碗粥……”
“是被夫人您氣的。”
徐素湘看着銅鏡裡的自己:“……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