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湘仔細一想,今日她喂裴放的時候,他确實是不肯吃來着。
難道……他真的生氣了?
想到今日她說的那些話……
好吧,如果裴放清醒着站在她面前,的确很可能因為那些話而生氣。
——但,那又怎樣呢?
現在,他可管不了她。
紅菱還在說着:“奴婢就和青松争執了兩句,結果就把他給惹惱了。”說完,她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徐素湘的臉色。
徐素湘渾不在意道:“這有什麼,不過是兩人各為其主拌了幾句嘴,我看青松也不是那等小氣之人,興許過兩日就好了。”
絲毫不提到底是不是她氣的侯爺,紅菱從她的反應裡猜不出來,隻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這邊徐素湘重新梳洗好,轉眼就把裴放不開心的事抛在了腦後,在廊檐下愉悅地逗起了鹦鹉。
兩刻鐘之前,路明傳完話正要往園子裡去看其他小厮上樹掏鳥窩,如今侯爺躺着,他們這些人無所事事得了空閑就聚在園子裡耍,倒也沒人管着,正繞過一座假山,迎面就看見一個穿着嫩綠羅裙的丫鬟過來,路明忙站住問候:“碧蘭姐姐好。”
碧蘭掃他一眼,随口問道:“你這是又和他們頑皮去了?”
路明搖頭解釋道:“我才替青松哥哥跑腿來着,并沒有去玩。”
碧蘭聽見,面上一頓,問他:“你青松哥哥有什麼事,還讓你跑腿?”
“他找紅菱姐姐說話來着,至于什麼事,我就不清楚了。”路明也不藏着,直接道了出來。
碧蘭便沉默起來,心想着自己沒在,紅菱倒和青松攪和到一起去了。
她心裡不屑,面上卻沒表現出來,隻問路明:“你青松哥哥可有說,侯爺最近怎麼樣了?”
路明如實答道:“還是老樣子,隻不過偶爾能動動手指,少有其他的反應。”
碧蘭點了點頭,上回聽聞催院使斷定侯爺醒來隻是時間問題,她沒敢向林嬷嬷求證,現在聽路明這麼說,想來是錯不了了。
她心中燃起希望,臉色便好了許多,對路明笑道:“你且去吧,别頑皮太過,當心夫人怪罪。”
“我知道了。”
路明得了話,朝她一躬身,轉眼就跑沒影了。
碧蘭揣着心事繞過假山,天邊日影西斜,照在假山上于前方投下大片的陰影,嫩綠的裙擺拂過地面細碎的光,緩緩隐入前面的陰影之中。
次日一早,徐素湘用過早飯便準備出門,三輛馬車駛出侯府,不算車夫統共三十多個丫鬟仆婦跟随,她這陣仗不算小,一出城門,京裡不管在沒在意侯府動向的人就都知道了。
略一打聽,便知道原來是她娘家哥哥回京赴任來了,徐硯臨也沒想到,一朝回京,頭一天就被朝中同僚惦記上了。
徐素湘在城外的十裡亭恭候了兩個多時辰,在亭子裡圍起紗幔簡單用了些點心,直到撤去餐具和紗幔,才遠遠看見幾輛馬車在塵煙中滾滾駛來。
她心中一緊,有些近鄉情怯。
五輛馬車到了近前,看見徐素湘步出了亭子速度便降了下來,翠竹上前問道:“敢問可是新任大理寺卿徐大人的車架?”
車夫和一旁坐着的小厮看了她們一眼,點頭道:“正是!”
翠竹這才自報家門:“我們夫人是武安侯府的家眷,在此恭候已久。”
“原來是咱家姑奶奶!”那小厮這才反應過來,一邊跳下車轅行禮,一邊回頭朝車廂内道,“大爺,是姑奶奶來迎咱們了!”
車廂打開,有人從裡面掀了簾子出來,徐硯臨一身青色長袍長身鶴立,下了馬車忙上前相見。
“大哥哥别來無恙!”徐素湘上前斂衽行禮,一派端莊娴靜。
“三……”徐硯臨少見她這般規矩,不由感慨一句,“妹妹真的是長大了。”
徐素湘笑着道:“大哥哥也比從前穩重不少。”
後面車廂裡一雙纖纖素手撩開了車簾,徐素湘瞧見了,笑着偏頭問道:“裡面坐着的,可是嫂子?”
徐硯臨便轉身朝車廂内道:“阿慈,下來見見妹妹吧。”
他伸着手,蘇婉慈便扶着他手腕下了馬車,她柳眉纖纖,眼若桃花,身材圓潤已有孕相,隻衣裙遮蓋之下小腹并不明顯。
徐素湘上前要攔,卻已是來不及:“嫂子身體不便,車内坐着便是,何必勞動她?”
蘇婉慈聞言羞怯一笑,低聲道:“無礙的,我哪就這麼嬌貴?”
徐素湘上前見禮,鄭重叫了一聲:“見過嫂嫂。”
“妹妹快起來!”蘇婉慈扶了她一把,視線在她臉上轉了兩圈,“妹妹生得可真美,眉眼竟一點不像硯郎!”
這話一出,徐素湘和徐硯臨都頓住了。
徐硯臨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朝她搖頭,徐素湘當即心領神會,對蘇婉慈道:“大概,哥哥肖父,我則繼承了父親和母親的優點。”
蘇婉慈一愣,徐硯臨便闆着臉斥她:“大言不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