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徐素湘點頭應下,“我明日正要去一趟王家,有母親為我鎮住家裡,我也能安心些。”
薛氏便和蘇婉慈相攜去了,徐素湘返回屋中,見徐硯臨還在盤問吳姨娘一些細節,她便默默在一旁坐着聽。直熬到二更天,徐素湘已撐不住打起盹來,徐硯臨總算是問完了。
他問徐素湘:“你眼下打算怎麼處置她?要是送到大理寺,明日一早我便命人來拿。”
徐素湘想了想,對他道:“我想把她留在家中看管起來。”見徐硯臨不贊同,她忙道,“非是妹妹婦人之仁,隻是這事若傳揚出去到底于侯府名聲有礙,府中姨太太受人蠱惑毒殺主母,不僅我要落個管家無方之名,侯爺兩位妹妹也要從此受人指摘,再者,也難保外面的人不會再盯上侯府。”
“那依你的意思?”
考慮到裴慧和裴敏的處境,徐素湘猶豫片刻,還是拿定了主意:“此事隻府裡的人知道,我會将她拘在府中禁足,嚴令下人嚼舌。但這官,我還是要報的。大哥哥在官場多年,應該知道像智雲那樣利欲熏心的惡人決計不會隻坑騙一人,我料想其背後還有更多的苦主,隻求大哥哥帶人查明真相,讓妖僧伏法!”
徐硯臨沉吟片刻,道:“這案子我接下了,要我不透露你這苦主身份也行,但後面若需她出面指認……”
“隻要不公開審她,任由大哥哥傳喚。”
徐硯臨也知道,豪門勳貴之家的主母最是難當,既要顧全大局,維持家族體面和尊嚴,又要維系個人之名聲,腌臜之事全掩在錦繡華袍之下,着實讓人憋悶窒息。
他不由歎息一聲:“妹妹真是辛苦,原先我還說你沒長進,沒想到你是進益太過,都懂得委曲求全了。”
從前的徐素湘,哪裡知道“委屈”二字?誰若給她委屈受,當場就得付出代價。
徐素湘聞言一愣,本來她也沒真的出事,所以剛才并沒覺得委屈,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倒顯得她懦弱可欺了。
“大哥哥。”她湊近徐硯臨,與他交頭接耳起來,“你這樣……”
徐硯臨越聽,眉毛挑得越高,待她說完,他笑道:“這才是我認識的——”他悄悄朝她比了個三,“……妹妹嘛。”
徐素湘笑着朝他一禮,着人送了他出去。
回頭看見吳姨娘和周平家的還跪着,她收了笑,對二人道:“你們也聽見了,我要禁吳姨娘的足,日後我會在西院設一座小佛堂,吳姨娘從此青燈古佛,不得外出,不得見外人,周媽媽還是願意陪着麼?”
吳姨娘聽了,忙按住周平媳婦的胳膊,周平家的伸手拉開她,擡頭對徐素湘道:“奴婢願意!”
徐素湘又道:“那便從明日開始,明日一早吳姨娘先随我去王家看過四妹妹,回來後即刻禁足。”
吳姨娘驚喜擡頭,她沒想過徐素湘還能讓她再見裴敏,當即淚水漣漣磕起頭來:“夫人大恩大德,奴家永世不忘,餘生願在佛前為夫人祈福萬千,以報夫人寬恕之恩。”
她命林嬷嬷将兩人帶下去看管,等她們走後這才讓人滅了院子裡的燈籠。
紅菱和翠竹在卧房内伺候她更衣卸妝,紅菱越想越是不忿。
她道:“夫人也太好性兒了,竟就這麼饒過了吳姨娘,萬一夫人沒瞧出問題來,中了她的招可怎麼辦?!”
“就是!”翠竹也附和起來。
徐素湘在鏡中看着二人,說道:“那依着你們的意思,幹脆把她殺了?三妹妹四妹妹問起來,就說她先謀害的我,往後她們也不必與我來往了,侯爺醒了就告訴他,我處置了他父親的姨娘,還與他三妹妹四妹妹生了嫌隙,教他從此做個真正的孤家寡人,更加地厭棄我?!”
“或是他醒不來,我一個人操持着侯府,沒有了三妹妹四妹妹的支持,任由宗族裡的人把侯府吃幹抹淨,再以殘害姨太太之名将我掃地出門?”
紅菱和翠竹一時都噤了聲。
徐素湘看向鏡中的自己,聲音輕得像是随時要飄散:“我這麼做,不是要委曲求全,而是給自己留條退路。”
“還有,你們侯爺已經夠孤苦了,怎忍心教他衆叛親離,從此舉目無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