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腳剛要走,感覺腿上挂了個東西。
低頭一看,紮着兩個沖天辮的小家夥正手腳并用,仰起一張圓嘟嘟的臉叫她:“卟卟!”
徐素湘一樂,彎腰把她抱起來,撓了撓她的下巴:“你不是和奶娘歇晌去了嗎?”
“玩——”
就這一個字,吐得字正腔圓。
徐素湘一拍她的屁股,抱着她往大門口去:“行行行,姑姑陪你玩兒!”
紅菱和翠竹對視一眼:這、這沒問題吧?
不容兩人思考,徐素湘已經帶着孩子走遠,她倆忙把腦子扔了,追了上去。
馬車走得慢,車廂裡還算平穩,徐素湘在側邊掀開一角車簾,把小思英圓嘟嘟的臉怼了上去,問她:“告訴姑姑,想去哪兒玩?今天你指哪咱們去哪。”
這個時間街上人不多,好些個鋪子裡隻能看見店伴在櫃台後打盹,思英顯然對這些沒興趣,小手扒着車窗始終沒做下決定。
走了好一會兒,路邊一樓台上傳來咚咚锵锵的聲響,樓下還有甩着水袖抹着大白臉的店伴在招攬生意。
思英一激動,沖天辮晃了晃,挺着肚子指着那人道:“去玩!”
徐素湘忙叫停車,她抱着思英下來,往那樓台而去。
店伴熱情地把人引了進去,問她:“夫人是坐樓下大堂還是二樓包廂?”
徐素湘看了看懷裡的小孩,道:“包廂。”
一行人上了樓,才坐下就有使喚丫頭送了茶水點心上來,徐素湘看了一眼茶湯,道:“換紫蘇飲來。”
又要了幾樣易消化不甜牙的點心,姑侄兩個一邊吃一邊看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唱戲,底下看官時不時爆發出叫好聲,思英也跟着喊,就是慢了一拍,衆人聽見這奶聲奶氣的一嗓子,都笑了。
一場戲唱完,看官老爺們紛紛解囊,往台子上扔銅闆和銀锞子,有個别大方的纨绔,直接扔一把金瓜子。
思英覺得有趣,也有樣學樣,要解了自己脖子上的長命鎖往下扔。
徐素湘連忙按住她:“祖宗,這個可扔不得,你爹要揍你的!”
她摸了摸身上,發現自己的香囊裡沒錢,隻好向紅菱和翠竹伸手,紅菱也沒裝着錢,倒是翠竹想得妥當,預備了一些散碎銀子,徐素湘便全部給了思英,讓她扔着玩兒。
思英看也沒看,一整個錢袋子給扔了下去,砸在台上發出“咚”的一聲,她還拍着手叫好。
底下人看見錢袋,覺得稀奇,擡頭一看,見是剛才叫好的小孩兒,皆是會心一笑。
一整個下午,姑侄倆在包廂裡看了足足三場戲,徐素湘和兩個丫鬟身上能摘的首飾都摘了,全給思英扔着玩,出來時主仆三人像是被人打劫了一番,除了身上衣裳,根本看不出一點尊貴來。
唯獨思英脖子上的長命鎖還好好的挂着。
她們不知道,這一個下午,徐家險些翻了天了,奶娘打了個盹醒來,發現思英不見了,瞬間就嗷了一嗓子,這一下子,不僅蘇婉慈,就連薛氏也給驚動了。
蘇婉慈含着眼淚急得團團轉,倒是薛氏冷靜,先派人去了大理寺通知徐硯臨,然後叫了院子裡的人來細細盤問。
徐硯臨很快就回來了,見母親在盤問下人,他上來就問薛氏:“三妹妹去哪兒了?”
薛氏一愣,她怎麼把她給忘了?
蘇婉慈不知道誰是他三妹妹,哭着問他:“我們找思英,你找什麼三妹妹?”
徐硯臨忙解釋道:“我說的是,咱們妹妹,吃過午飯,她去哪兒了?”
“妹妹說要家去,夫君怎麼……”蘇婉慈都快急死了。
徐硯臨便道:“阿慈别急,我知道思英在哪兒,保管錯不了。”
薛氏猶豫起來:“真是她?”
“母親,你忘了?”徐硯臨頭疼道,“在房陵時,她一聲不吭帶走了縣裡二十八個孩子!”
這确實是徐素湘幹出來的事兒,那時候縣裡十五戶人家的孩子全部失蹤,大人們天都塌了,宋縣令險些要辭官。
薛氏想到這事,無力地閉了閉眼。
徐硯臨安撫了蘇婉慈一個下午,果不其然,傍晚時徐素湘帶着思英回來了。
才剛到大門口,徐硯臨就得了信,他黑着臉從徐素湘懷裡接過思英,上下掃了她主仆三人一眼,莫名其妙冷哼了一聲。
“關門!”
“砰”的一聲,徐素湘被關在了徐家大門外。
“……”徐素湘美好的心情瞬間被破壞,她回頭看兩個丫鬟,“他腦子有病?”
翠竹不敢說話,紅菱在後面期期艾艾道:“夫人,咱們帶思姐兒出去玩……好像沒、沒告訴人。”
想到蘇婉慈和薛氏焦急的樣子,徐素湘頓時心虛得直冒汗,她看了眼徐家大門,決定開溜。
剛上了馬車,大門“吱呀”一下打開,徐硯臨身邊的小厮在馬車外說道:“姑奶奶,大爺說普渡寺的事有眉目了,請您後日往寺裡去一趟。”
徐素湘一喜,忙道:“知道了,替我謝謝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