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慧猶豫了一下,原本不想說出來讓徐素湘心煩,但又氣不過她舅母季氏那副嘴臉,便将事情原委從頭道來。
“上個月我就隐約聽人說,舅舅想把姚采薇嫁給禮部左侍郎的長子,那位餘家大爺先天聾啞,多少年了一直說不上親事,舅舅這分明是想拿女兒去讨好上峰。可就在前幾日,那位左侍郎的夫人忽然在葛家宴席上澄清,說那都是謠言,兩家根本沒想結親。”
徐素湘一聽,這才恍然,原來先前她見過兩次面的那位冰酪姑娘就是姚家表妹。
難怪,會和裴放有牽扯。
她這邊想得出神,那邊裴慧繼續道:“舅舅一家一開始還想不通,但這世上的事哪有不透風的,餘家忽然改了主意,蓋因姚采薇曾在一家書肆裡縱着奴婢栽贓侮辱那位餘家大爺,餘家大爺雖身有殘疾,但出身官宦世家,哪是那麼好欺負的?他回去就讓人查了那奴婢,結果查到了姚家,于是便将此事禀明父母,餘大人聽聞,氣了個倒仰,這才有了他夫人澄清謠言一事。”
那日的事徐素湘再清楚不過,但她想不通:“他兩家結不成姻親,跟我有什麼關系,舅母為何要傳我的閑話?”
“二嫂那日果真在場?”裴慧遲疑地問道。
徐素湘點了點頭,她又沒做虧心事,不怕人知道:“我也是湊巧在那,看不過那丫鬟栽贓,就幫了那人一把。”
“那就是了!”裴慧道,“舅母那張嘴,白的都能說成黑的。她說,偷錢袋一事原本隻是個誤會,說開了讓那丫鬟向餘家大爺道個歉磕個頭就完了,但恰巧你在那兒,侯府這麼多年一直記恨姚家,你又嫉妒姚采薇年輕貌美,便從中摻和了一腳,弄得那丫鬟百口莫辯下不來台,這才讓餘家大爺給誤會了。”
徐素湘冷笑一聲:“這話也有人信?”
“不管别人信不信,我反正是不信的。”裴慧原還想繼續說,忽然又頓住了。
徐素湘見她欲言又止,問她道:“她還傳了什麼,三妹妹難道還要幫她隐瞞?”
裴慧忙道:“我怎麼可能幫她!隻是……”她實在遭不住徐素湘的目光,于是一股腦說道,“她說前年二哥主動去了趟姚府,厚顔提出要納姚采薇為妾,舅舅拒了他,說你是因為這些陳年舊事嫉妒,才故意坑了姚采薇的。”
“砰”的一聲,徐素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杯子裡茶水都濺了出來,可見氣得狠了。
那日在寶香齋吃冰酪時,她分明聽見姚采薇身邊的丫鬟說,是裴放鐵石心腸,不願搭救這位表姑娘出火坑,怎麼到了季氏嘴裡,就成了裴放厚顔求着要納她家的女兒?
污蔑裴放就算了,居然還敢說她嫉妒?
這擺明了是欺負裴放醒不來,故意騎到侯府頭上拉屎的!
裴放以往給姚家受的那點氣,現在全撒她一個人身上了是吧?憑什麼呢!
“走。”她起身,叫上裴慧。
裴慧慌忙問道:“二嫂,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看看咱們的好舅母!”她拉開包廂門,頭也沒回。
裴慧一驚,姚家舅母敢這樣行事就是知道二哥現在醒不來不能把她怎麼樣,二嫂這直接找上門去,不得被她仗着長輩身份欺壓死?
她起身攔住徐素湘,勸道:“二嫂,還是别去了吧!咱們家雖說和姚家不往來,可外人眼裡他們到底是長輩,你去了也不能拿她怎麼樣的。”
徐素湘根本不聽:“這樣颠倒黑白的人,可不配做我的長輩。”
裴慧攔她不住,隻能和她一起順着樓梯下去,到得門口,兩人正好和姚采薇一行人打了個照面。
徐素湘沒看其他幾人,隻細細打量了一眼姚采薇。
姚采薇也在看她。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一個帶着好奇,一個充滿不解。
姚采薇不懂,為什麼裴放成了個萬事需要人照顧的殘廢,身為他的妻子,徐素湘卻還能有心思打扮,活得甚至比以往還要快活?
是因為……不愛吧?
不過電光火石間,她便得出了答案。
他的妻子,竟從未愛過他,哈哈。
徐素湘面對姚采薇忽然綻開的笑容一愣,不得不承認,姚采薇是個出衆的美人兒,笑得也很美,但就是沒來由的令她覺得不舒服。
徐素湘收回目光,和裴慧一起上了馬車。
茶樓裡季家的幾位姑娘還在勸姚采薇:“表姐何必理會她,你對人家客氣,人家可是笑都不笑呢。”
“看她今日的打扮,是故意到表姐跟前示威來的吧?果然是妒忌你!”
“……”
姚采薇笑容加深。
她連裴放都不愛,又怎麼會妒忌她呢?
想到這裡,她站起身來,對其他幾人道:“妹妹們慢聊,我還有事,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