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被侍琴攙着緩緩出了大門,季淑雲悄悄指了指她的腿,對衆姐妹道:“聽姑母身邊的周媽媽說,表姐現在走路都有些跛,這麼看着,倒是看不出來。”
“我要是她啊,就直接嫁給那位餘家大爺了,好過在家裡受苦。”
“妹妹慎言……”
姚采薇被侍琴扶着上了馬車,吩咐車夫跟上侯府的車架,一旁的侍琴忐忑問道:“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姚采薇瞥她一眼,笑得毫無感情:“放心,我不做什麼,不會連累你的。”
侍琴根本不信,侍墨被打死的那天,太太讓梨香居的丫鬟們全都親眼看着,她到現在都忘不了侍墨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樣子。
侯府的馬車一路駛向姚家,到了姚府門口,徐素湘讓紅菱去扣門。
裴慧還想再勸她,徐素湘卻道:“三妹妹怎麼不想想,你二哥一倒,外面的人就迫不及待爬到侯府頭上撒野,我若是還跟個泥人一樣沒有氣性兒,過不了多久,這京城裡是個人就能踩我一腳,那時候,我還要忍麼?”
“與其到時再來跳腳,不如一開始就讓她們知道我的态度。”
裴慧聽了,竟覺得頗有道理,此刻也不拉她了,隻站在她身旁等着一會兒給她撐門面。
姚家門房聽聞是武安侯夫人來了,還想着把人請進去,沒想到那個侯府丫鬟卻擡着下巴對她道:“侯府之人不入姚家之門,還請你們家太太出來一見。”
這門房給姚家看了十幾年大門,還從沒見過這麼狂的客人,礙于對方身份他得罪不起,隻能低眉順眼道:“請客人少待,容我進去通禀。”
這一等,就是半刻鐘。
姚采薇後腳跟着到了,見徐素湘等在自家門口,她下了馬車讓車夫先駕車回去,自己躲在不遠處看着。
那邊季氏得了信,一開始還不屑地笑了兩聲,打算把徐素湘直接晾在外面以報上次的仇怨,随後一想,萬一她是走投無路想要來修複兩家關系的呢?
奔着這個萬一,季氏趾高氣昂地來到了門口,人還沒到跟前,先喊了聲“稀客”。
徐素湘見着她,露出了一個端方得體的微笑。
季氏就更自信了,跨過自家門檻,對徐素湘和裴慧道:“放兒媳婦和三丫頭,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坐坐?”
裴慧等着徐素湘開口,結果等來了“啪”的一聲脆響。
這一巴掌實在是太突然了,也沒提前商量好,裴慧在那瞬間下意識抖了一下。
徐素湘手勁不小,打得季氏偏過頭去,直接磕破了嘴皮。
“你——”季氏反應過來,簡直氣瘋了。
“啪!”
又是一巴掌。
徐素湘一言不合連甩兩巴掌,把裴慧和躲在遠處的姚采薇都看呆了。
她收回手,露出一臉的委屈和憤懑,對季氏道:“舅母欺人太甚也!你當我們家侯爺已經死了麼!到底是他要納姚家的女兒,還是你們逼着他納妾,舅父舅母心中焉能沒數?!是我嫉妒坑害了姚家表妹,還是表妹有心不嫁餘家大爺,舅母不是心知肚明?!”
“侯爺為救聖駕此刻還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欺辱他,我倒要問問你,良心何在?”
“你空口白牙污蔑于我和侯爺,簡直枉為長輩!信口雌黃颠倒黑白,你不配當這京中官眷!給你這兩巴掌雖有違禮法,卻難消我心頭之恨,我自入宮去向皇後娘娘請罪,皇後娘娘若要罰我,我認!但你季氏,也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季氏被打得腦子嗡嗡作響,還沒回過神來,又被她這一番話吓得心頭直跳,這要是鬧到皇後跟前,他們家不死也得脫層皮,老爺會撕了她的!
臉上還火辣辣得疼,她急得眼淚一掉,當即就要去拉扯徐素湘的袖子:“放兒媳婦,我……”
徐素湘哪容她辯解,拉住裴慧就上了馬車,絲毫不管身後險些下跪的季氏。
馬車哒哒駛出街巷,姚采薇在角落裡看着車架在面前過去,臉上興奮的笑容幾近扭曲。
她何曾見過季氏被人這樣對待過?當徐素湘揚起手的刹那,她的手指也用盡了全力,仿佛那兩個巴掌是從她手中落下。
這兩巴掌,是季氏欠侍墨的!
因為書肆的事,餘家主動與他們家撇清了關系,季氏也因此發瘋,當衆打死了她的侍墨。
她為侍墨求情,第一次主動跪在季氏跟前,她把過錯都推到了徐素湘身上,她說侍墨是被侯府表嫂刁難才讓餘家大爺誤會,可季氏絲毫不為所動,任由小厮一棍一棍将她打死。
她的侍墨,到死都沒能合眼。
兩行清淚落下,想到那日的場景,姚采薇笑得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