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雲知沿着街邊慢慢走。長街川流不息,方圓百米内至少有成百上千個靈,惡靈氣息絲絲縷縷彌散在空氣中,這氣息,和那個自殺的司機最後幻化出的惡靈一緻。
手機彈出新聞推送,警局調查行動迅速,發布最新通告,肇事司機是一名私企職員,考公多年,次次落敗,最近的一次,筆試第一,面試被第二反超,受不了刺激,心态失衡報複社會。
“心态失衡。”雲知輕喃。定神盯了頁面兩秒,點開通訊錄,找到“張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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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顧慎之去市場買了一大兜菜。他心裡不痛快,做菜是他的解壓方式。
到家,蘇棠見他便問:“雲知呢?”
他愣了下,“沒見到。”
蘇棠疑惑:“雲知說她去接你下班,很早就出門了。”
臉色不禁白了一度,顧慎之急忙掏出手機撥去電話,嚴岱順勢接過菜,與蘇棠一起等待結果。
聽筒裡傳出幾聲“嘟”,顧慎之眉眼凜起,心也提了起來。
電話接通,對面傳來倉促一聲:“我有點事,不回來吃飯了,你們吃吧。”
“你……”
“嘟——”
挂了。
仿佛被兜頭潑了盆冷水,透心涼,自己的着急在對方的敷衍前顯得極為可笑,那種不痛快再度翻湧,攪弄肺腑,顧慎之臉色黑沉,默然把手機揣進口袋,一聲不吭地進了廚房。
蘇棠抿嘴,悄悄同嚴岱說:“你能不能幫我給雲知發條信息,告訴她,顧慎之生氣了。”
“沒有。”背對他們的那人硬聲說道。
嚴岱同蘇棠攤手,示意她謹言慎行。
不多時,廚房裡傳出“哒哒哒”的切菜聲,急促、暴躁,與平日的從容迥異。
另一邊,雲知挂斷電話,對上張泉打量的眼神,問:“幹嘛?”
“聽說你交男朋友了,什麼時候帶給我見見?我幫你把把關。”
“誰告訴你我交男朋友了?”
張泉坦白:“今天去了趟異靈局,見到裴洲,聊了會,順便聊到了你。”
“還說了别的嗎?”
張泉眯起眼,“說是說了,你是指哪件?”
一看他這老謀深算的表情,雲知就知道他是在套話,皮笑肉不笑,“把我當司徒翎騙呢。張隊,你工作的時候能不能别聊八卦?”她扭頭在肇事司機的書房裡轉悠。
倚着書桌,張泉無奈,“小沒良心的,我已經下班了,是你想來看章仕的家,我才來陪你看的。嚴格來說,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
雲知反擊:“加班也是工作,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态度。”
張泉撩了一下不羁的頭發,“對工作這麼有心得啊,不如加入執靈司吧。裴洲很看好你,讓我幫忙勸勸。”
“陰魂不散。執靈司肯定是不會去的。我想知道的事,自己可以查。”
“那你說說,你現在知道什麼?”
雲知不答。
張泉翻了翻桌上的學習資料,“這人34歲,有房有車,目前的工作還不錯,至少溫飽不愁,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執着于考公。”
“人有執念很正常,執念嘛,不是在這就是在那。”雲知朝牆面走去,伸手撫着牆皮。牆皮有裂紋,有一股涼意從縫隙間滲出。這是惡靈施展靈力留下的痕迹。而且大概率是黑靈,甚至有可能是白靈。春行上一次出現白靈,還是六年前。
“你啊,小小年紀,活得像個老人,你輕松點,别整天苦大仇深的,你現在正是談戀愛的好時候,到底什麼時候把你男朋友帶來給我見見?”
沒接他這話茬,雲知轉身抱臂看他:“有執念正常,可因為執念去報複别人,不正常。我們去攔下章仕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逃不掉了,沒有像尋常人一樣感到害怕,而是第一時間選擇自殺。之後有惡靈從他身體逸出,卻隻短暫幾秒,就在縛靈網内消散了。”
既然是黑毛惡靈,靈力自然不低,沒理由那麼不堪一擊。它消散之後,事發地還有它的氣息,說明它沒有完全死透。這讓雲知想到一個邪惡無比的靈術,裂靈術。
裂靈,顧名思義,可将靈分裂成數塊,更上一層,靈的碎片還可植入不同人體内,被植入的靈會與人原本的靈融合。
倘若有人把惡靈碎片植入章仕的靈裡,誘導他去做報複社會的事情,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為什麼黑毛惡靈連縛靈網都抵擋不住?因為它隻是碎片,靈力不足。
為什麼街上還有同樣的惡靈氣息?因為那惡靈還在那片地方遊蕩。
張泉眸光深邃,“你想說什麼?”
雲知歪頭,“不告訴你。”
張泉氣笑了,“這就沒良心了啊。要不是我,你能光明正大地進來查?”
雲知理直氣壯,“所以,進門的時候我就對你說了謝謝,要是不夠,我再多和你說幾聲,謝謝、謝謝、謝謝……”
張泉無語。
雲知昂首,“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