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沒有向奶奶求證的機會，也早已失去對這種往事産生情緒波動的能力。
奶奶去世後，執靈司缺少當家人，永晝計劃進入無限期的停滞，不少人說，永晝墜落，沒入永夜。
“我們打算重啟永晝計劃。”裴洲說道。
會客廳内兩面有窗，陽光穿透，一屋通明，言語擲地有聲，讓雲知晃了好久的神。她撓撓眉心，“如果你看過永晝小隊的資料，就應該知道，我和你們這個‘偉光正’的隊伍不太合拍。”
裴洲微微笑道：“每個人對正義的追求不同，有人追求程序正義，也有人追求結果正義。都是正義。不必分三六九等。”
雲知睨着他，眼裡的光不如之前那般警惕了。
按着文件夾推到雲知手邊，裴洲再道：“遇到一個惡靈去解決一個惡靈，那是小善，雲知，你的能力不該隻放在那些細枝末節上。”
“你要的檔案，我已經準備好了。”纖長的手指點了點文件，他接着說：“白靈的确現世了，而且，曾經的一個白靈變成了12個……”
“裂靈術。”雲知擡眸。
“是。裂靈術。”裴洲歎息，“自我記事起，長生就是一衆靈術師所追求的終極目标，在不斷探索與永無止境的欲望中，裂靈術誕生。有靈術師嘗試把自己的靈分裂成數塊，植入别的靈中，控制别人，繼而間接獲得永生。”
雲知不理解那些想要一直活下去的人。在她看來，太長的人生，最後隻會剩下無盡的孤獨，沒意思極了。
“雲知，過去的都已經過去。死去的人無法為自己的過錯買單，我想，也許，前司長看見如今的你，會為自己曾經的片面判詞向你道歉。”
“她才不會。”雲知聳起鼻子，“她是個特别特别特别古闆嚴肅的人，絕對不會向我道歉。”
裴洲笑了笑，問：“你是因為前司長才不加入執靈司的嗎？”
雲知搖頭，“我就是單純看不慣執靈司的行事風格，什麼都要在條條框框裡，太不自由。”
“所以，你應該加入永晝小隊，這裡有你想要的自由，也有你需要的權力和資源。001号，是張泉特地留給你的。”
是張泉留給她的意思是，張泉也加入了永晝小隊？
“他都已經失去靈力了。”雲知不禁拔高音量。
“他隻是失去了靈力，他心中的火沒有滅。”
心中的火。
熟悉的字眼把雲知帶回到那年的成人禮，祝夏提着禮服裙追着她跑了半個操場，最後還是拗不過她，放棄了，隻留下拎裙子在她身上比劃的照片。
那天散場後，一行四人在學校附近吃了麻辣燙。雲知之所以會提議去吃麻辣燙，是因為她以為古闆的祝儀文女士會嫌棄這種食物。
在被拒絕加入永晝計劃後，雲知一直想方設法報複祝儀文，諸如明知祝儀文不喜歡吃中餐意外的任何食物，還是提議來吃麻辣燙。她等着看祝儀文發火，可壞心思落空，祝儀文并沒表現出任何嫌棄與不快活，但也沒怎麼說話。
麻辣燙端上桌，祝夏舉起玻璃汽水瓶，提議大家幹杯。她用一貫活潑的語調說着祝詞：“恭喜雲知從少年步入青年，希望雲知青年以後可以一直眼裡有光，心中有火！加油吧，青年！”
記憶褪成菠蘿汽水的明黃，那些笑臉與話聲猶在眼前。雲知咽了口空氣，看着裴洲，道：“我可以加入永晝計劃，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雲知似笑非笑，念出一個名字：“富麗人間。”
……
富麗人間，門口。
自打前幾天來過後，寇嘉緻就哪哪都不痛快，說不上來是怎樣的不痛快，總之，頭疼得厲害，還老覺得冷，精神狀态也不佳，每天心神不定，往哪一坐就想打擺子，好像撞邪了。
朋友得知後，生生把他從床上拖起來，拉來了富麗人間。朋友說，不管是撞什麼邪，來了富麗人間，都會快活似神仙。寇嘉緻深以為然，梳了個光亮的大背頭，強忍着不舒服還是來了。
二人還沒喝酒就已顯出醉态，勾肩搭背搖搖晃晃地到門前，兩位侍者攔住他們的去路，“抱歉寇少爺，我們内部在裝修，暫時不對外營業。”
“不對外營業？”朋友脾氣沖，一言不合就罵罵咧咧，“老子剛才還看到有人進去，怎麼到我們就不對外營業了？”
侍者态度溫和地道歉，“真的很抱歉，因為裝修，包廂有限，都是提前預定的。時總特地交代，為表歉意，改日會登門造訪送您一瓶好酒。”
“一瓶酒就把我們打發了？你看清楚，這可是享譽京城的寇三少！怎麼？在春行就不認寇家了？你……”
“哎，别說了。”寇嘉緻按下他。
朋友的聒噪讓寇嘉緻腦仁嗡嗡地疼。他忍着不明的寒意，開口：“時總，咳咳，時總不會故意為難我。酒就不必了，咳咳，和時銘說，等裝好了，高低得帶我去七八樓看看！”
說話間，寇嘉緻接連咳嗽幾聲，侍者這才注意到，他面色鐵青，黑眼圈極重，嘴唇發白，不正常。
隻看了一眼，侍者立刻低下臉去，忙不疊點頭：“我會轉告時總。”
送别寇嘉緻，另一名侍者湊上來小聲問：“為什麼不讓寇總進去？裡面也沒在裝修啊。寇總出手闊綽，這一攔可攔了不少錢！”
應付寇嘉緻的侍者望着他的背影許久，收回視線回到自己的展站位：“我聽主管說，寇總可能是被異靈局盯上了，時總不想給富麗人間招惹麻煩，這是在和寇總劃清界限。這一兩個月都不許他進來。裝修嘛，說一兩個月正合适。”
“啊？寇總犯什麼事了？不過，我看寇總臉上冒着陰氣，感覺……像是被惡靈纏住了。哎，寇總不來，華栎豈不是要哭了？華栎對寇總一看就不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