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踏入藥館,才不過未時。
丘依依看着那人把祭祀用品堆入後院,就匆匆上了樓,她盯着那略顯慌亂的背影問:“慕大夫,什麼時候祭祀?”
“戌時。”
慕含秋丢下這句話就把自己關入了房間,雙手蓋住臉頰,背靠木門緩緩蹲下。
任由心跳聲在屋内回蕩。
暮色漸濃,慕含秋透過二樓微開的木窗縫隙中,靜靜的望着那後院中忙碌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她長歎了一口氣,整理了下微亂的發絲,擡步下樓。
今日依舊是沒有病患的一天,藥館早早的閉了門,月光灑向大地,照亮了後院中的人影。
往年的慕含秋都是獨自一人在後院給祖父燒紙錢,冤死在獄中的祖父屍首早已被官府處理,更别提從未見過的祖墳了。
不過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她的身邊多了一名同她一起祭奠的人。
慕含秋蹲在火光前,把手中的紙錢慢慢投入鐵盆中,神色平淡,也不似他人那般口中念念有詞。
院子中隻有火焰升騰的“呼呼”聲,和那蹲在火光旁的單薄身影。
站立一旁的丘依依目光被這景象牢牢吸引,盯着盯着入了迷,明明沒移動半分,卻感覺那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一股求知欲湧上心頭。
好想了解她,了解她的一切。
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火光旁,赤色身影緩緩蹲下,與那略顯疏離的顔色貼近了幾分,她拾起幾張紙錢投入鐵盆後,緩緩開口。
“慕大夫,能和我說說...您祖父的故事嗎?”
那人的手腕懸于空中,側頭望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眸子中映着升騰的火苗。
片刻後,在那白皙指節中的褶皺紙錢飄向火光,略顯沉重的聲音傳出。
“我的祖父,名叫慕和壁...”
那是十幾年前的故事,一個含冤莫白的故事。
慕含秋打有記憶開始,就從未見過自己的雙親,一直跟随在祖父身邊,跟着他學習醫術,治病救人。
年僅五歲的小含秋,就已展露出了醫藥方面過人的天賦。
每日晨醒時分,小小的身影就會出現在桌案前,捧着一本厚厚的醫書看的入迷。
“嗚嗚嗚...隔壁的大鵝咬我!”小陸揚抹着眼淚,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入慕氏藥館。
“誰讓你去偷鵝蛋?”小含秋從身側摸出一罐金瘡藥就丢了過去,随即把頭埋入醫書,不再理他。
随着木梯的“吱呀”聲響,一道慈祥的聲音傳出:“小陸揚又受傷了?”
“爺爺。”
“慕爺爺。”
兩道童聲同時響起,老者走入前廳拍了拍陸揚的小腦袋,接過金瘡藥,拉着他走入後院。
“爺爺給你上藥,不然你爹發現了,你又要挨揍。”
陸揚想起了自己父親那不怒自威的臉,不禁渾身一抖,亦步亦趨的跟着老者的步伐。
“嗷!”
冰涼的藥膏接觸皮肉的那刹,小陸揚拽着褲子蹦了起來。
“慕爺爺,你這藥什麼時候這麼疼了?!”他皺着小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熟悉的金瘡藥問道。
“含秋改良的新版,藥效比之前好。”老者捋着花白胡子,神色滿是自豪。
“...也太痛了。”
“痛點好啊,正好讓你長長記性。”
“......”
好在真如慕爺爺所說,藥效果然很快發揮,不過半炷香功夫傷口就愈合如初。
跟在慕和壁身後的陸揚,探出個腦袋看着那捧書的小女孩,撇了撇嘴吐出兩個字:“...謝謝。”
“不用。”女孩從書中擡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診金一貫錢。”
小陸揚蹦起身來,沖到她面前。
“你怎麼不去搶!”
“新配方,材料貴。”
“我就用了一點兒!”
“剩下的也可以給你。反正你總是受傷。”
“之前慕爺爺都不收我診金的!”
“我收。”
“你!”
“堂堂陸公子還要欠債不成?”
“我一個月的例錢才五百文...”
“記賬吧,在這兒簽字。”
小含秋掏出一本冊子,推至陸揚眼前。
陸揚見說不過她,轉頭搬救兵:“慕爺爺,您就這麼看着?太欺負人了!”
“哎呀小陸揚,現在是我們含秋大夫坐診,老夫也沒辦法呀。”慕和壁坐在太師椅上,端起茶盞笑眯眯的看向兩人。
“......簽就簽!”
夕陽下,小陸揚抱着那價值不菲的金瘡藥走出藥館,館内一老一小守着燭火,研制着新的藥材。
慕含秋本以為這樣平淡又溫馨的生活,可以過一輩子,可誰料變故來的如此之快,讓人猝不及防......
小劇場:
“慕大夫,有變态盯着我看。我好怕。”
“......”慕含秋默默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