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都做好了，你爸爸已經在餐廳等着了。”言下之意是要先吃飯了。

周錦筵拍拍喬茉，頭一歪，“先吃飯。”

喬茉剛從大瓜裡緩過神來，瞪着周錦筵，拍誰屁股呢。周錦筵裝看不見，拉着她就走。

周錦筵的爸爸周正山早早坐在餐桌主位上，見她們來了，招招手，笑得和藹，“來，小筵，你們兩個坐這邊。這是你雲姨，這是小筵的姐姐小錦。”

喬茉和周錦筵坐同側，姐姐早來一步和阿姨挨着坐下。

逐一問過好，偷瞄一眼，原來周錦筵的眉毛像爸爸，臉型也像。

周錦筵的姐姐一直拿眼睛瞪她，仿佛這樣就能刮掉她一層皮，解解氣。喬茉不知這怨恨來自哪裡，隻能悶頭吃自己的。

食不言寝不語總是沒錯的吧。

“周錦錦，你眼睛有毛病，下午找個醫生上門看看。”周錦筵說着往喬茉面前的瓷碟中放塊魚肉，柔聲道“小心刺。”又夾出魚眼給她，說“這個對眼睛好。”筷子離開前帶走了餐盤邊的香菜。

“你才瞎呢。魚目混珠。”

喬茉隻管吃自己的，但這話落在耳朵裡，确實很紮人。

“對呀，茉茉就是珍珠，圓潤可愛。”

喬茉蓦然擡頭，正對上周錦筵的眼睛，灰色眼底有星星點點，她認得又害羞地别過頭，第一次被這樣形容，心裡暖暖的。

周錦筵的父母對姐弟的争吵見怪不怪，隻顧問喬茉一些尋常話題。比如在哪兒工作，家裡還有什麼人，母親怎麼樣……

喬茉都認真回答，不敢不禮貌。

姐弟的争吵淪為背景，漸漸落幕了。

“茉茉還有什麼愛吃的，晚上讓廚房再做點兒，我看這孩子胃口不錯呢。”喬茉正辛苦打掃面前碟子裡的菜，腮幫子鼓鼓的像隻倉鼠。

她怕浪費，媽媽從小就教育她粒粒皆辛苦。被誇了也隻能笑着搖頭，“我都愛吃的，都可以。”

“茉茉愛吃魚、蝦和螃蟹，還有芋頭。”周錦筵見她吃得有些撐的樣子，夾過她碟裡的排骨，幫忙分擔。這幾日的生活，已經把喬茉的飲食喜好摸得差不多了。

喬茉驚得嘴差點兒合不上。

雖然同喝過一杯咖啡，可當着家人的面，周錦筵吃她剩的，她心裡說不上的滋味。隻有媽媽林蕾會吃她剩下的，那也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了。

周錦筵隻笑着看她，細細品味菜肴，仿佛習慣了似的。喬茉愧疚地夾一塊烤鴨給他，算是彌補這一餐對他的忽略。

兩人互動如此親密，雲姨見了笑得眼睛快看不見了。

“早就準備好了，怕你粗心疏漏了，我再問問。”如今看來小兩口關系是真的好。

喬茉心裡又是一暖，原來周錦筵早就通知家裡了，難怪這一桌都是她愛吃的。

好不容易周錦筵開口了，雲姨自然多說兩句。

“在家都是茉茉做飯吧，又是工作又要做飯，辛苦了。”

喬茉想起煮得半生不熟的面條，清的見底的稀粥還有鹽放多了的炒飯，隻有荷包蛋勉強拿得出手，表情不自然，心裡愧疚，不知該說什麼。

非要說的話，也要感謝周錦筵不嫌棄。難為他吃慣了高檔餐廳的人，還要吃她做的清湯寡水。

“茉茉做飯好吃，有時加班來不及，我們就在外面吃。”周錦筵解圍。喬茉愧疚感更重，外面吃都是周錦筵帶她品嘗美味佳肴，在家吃就是泡面稀粥。

每當周錦筵眉頭也不皺地吃下她做的所有飯菜，喬茉都想謝謝他。

有段時間沒出聲的周錦錦，突然扔下筷子，當啷一聲，“舔狗。我吃飽了。”

這一餐本就接近尾聲了，所有人也起身準備離開。

喬茉不喜歡周錦錦說的那兩個字，心裡抵觸，礙于是姐姐，算了。一轉頭，才發現周正山沒有起身，而是坐在輪椅上，需要人推着。

“小筵，你跟我來房間。”雲姨開口，像是有重要的事。喬茉自覺退到一邊，“我推叔叔吧。”媽媽住院時她常常照顧，推輪椅不難。

周錦錦看着一家和樂，冷哼一聲，提前走了。

喬茉推着周正山出了餐廳，穿過門廊，陽光被柱子分割得均勻而優美。“就在這兒吧。”周正山說。喬茉停下來，這位置，隔着陽台玻璃，正好能看見别墅後方的果園。

樹葉仿佛被陽光又上了一層綠，真應了那句青翠欲滴。

半晌，周正山才緩緩開口，“小筵的媽媽去得早……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