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名黑衣人舉着火把闖進廟門,火光将斑駁的壁畫照得忽明忽暗。
“要我說,直接在他回府的必經之路設伏……”
“老大非要搜山,這荒山野嶺的,沒個百八十人怎麼搜?”
突然,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把這破廟裡裡外外搜一遍。”
火把的光影在牆上晃動,腳步聲越來越近。劉膠屏住呼吸,肌肉繃緊,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
劉膠此時再逃已是來不及,眼見着就要搜查到藏身之處,隐匿殘佛陰影裡的他,旋身絞住最近那人的咽喉,頸骨碎裂聲混在腳步聲裡,像折斷一根枯枝。
刀鋒剖開第二人腰腹時,血珠濺上褪色的菩薩眉眼。
第三人抽刀劈來的寒光映出劉膠冷峻面容,他迎着刀鋒撞進對方懷中,短刃自下而上貫入下颌,刀尖穿透舌苔時發出悶響。
借着對此地多一分的熟悉,劉膠并不費力的将十人殺死。
當最後一聲嗚咽消散,他倚着斷頭佛像坐下。
左臂刀傷翻卷的皮肉間,血珠正順着垂落的指尖,一滴一滴叩響滿地血窪。
殘燭忽明忽暗,映着屍堆中幾雙未合的眼,瞳孔裡還凝着将逝的月光。
劉膠撕開衣襟草草裹住傷處,血漬在粗布上洇出猙獰的梅枝。
套上死者的鴉青短打時,他的目光正好落在一具屍身上。
借着月色微光,發現青磚縫隙間的血漬竟少得可憐,像是被什麼吸吮過。
他單膝跪地,刀柄重重敲擊磚面,空鳴聲驚蕩破廟。
劉膠踹了踹青石闆。
管它底下埋的是破廟藏經還是誰家贓銀,橫豎不關他的事。
左臂的刀傷還在滲血,再折騰怕是要廢條胳膊。
可頸間天目珠突然燒得火炭似的。
這開過光的寶貝往日遇見邪祟,都是離得越近越燙手,此刻他退到破廟門檻,珠子反倒要把皮肉烙出印子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目珠是一位道長所贈,有驅邪避災之用,從前倒也有過,俱是在告知他有邪物作祟。
他咬牙扯開衣領,珠子已燙得頸間皮膚發紅。
退回石闆前時,那灼燒感竟詭異地減弱了。
不對!既是邪祟,該是逼他離開,而非迫他留下。
這邪門玩意在逼他挖開地窖。
劉膠折返回去,将刀尖插進磚縫,用力撬開,又從從屍體腰間摸出火折子,幽藍火苗竄起的瞬間,石闆下驟然漫出暗香。
是件赤色襦裙,金線繡的海棠花在火光裡明明滅滅。
他頓了頓,仍是将石闆徹底掀開。
火折子剛照見女人臉龐,一抹血線化作活物鑽進他瞳孔。
随後他竟鬼使神差将女人抱出,懷中人冷冰冰、毫無氣息,俨然是一具女屍。
可他卻不管不顧,癡迷的望着,用衣裳将其裹住,甚至帶下山。
數日後,劉膠終于拖着傷體回到王府,然而府中很快便傳出一件怪事。
小王爺帶回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子,宣稱女子需靜養,卻連懸絲問診的大夫都被拒之門外。
更蹊跷的是,兩日後女子竟從房中消失,而小王爺開始頻繁出入冰窖。
起初每日隻在冰窖待個把時辰,到第五日,侍衛發現鐵門要到晌午才開。
第十日時,他每次都要在冰窖滞留四個時辰以上,出來時臉上都凝着霜花。
左臂的刀傷早已化膿潰爛,他卻用凍硬的紗布裹着,仍日日往冰窖裡鑽。青紫的嘴唇襯着慘白的臉色,活像個活死人。
梁王得知此事後勃然大怒,正要強行破開冰窖,劉膠卻以死相逼。
見他脖頸已見血痕,梁王隻得作罷。
自此小王爺索性住進了冰窖,整日閉門不出。
眼見愛子日漸憔悴,梁王憂心如焚時,有幕僚進言道:“王爺,小殿下怕是被妖邪迷了心竅。”
梁王當即延請高僧道士前來驅邪。
衆人強行闖入冰窖時,隻見那女子靜靜躺在寒冰之上,長睫凝霜,面色慘白如紙。
而劉膠趴在一旁,渾身僵硬,面上覆滿冰霜,唇角卻挂着少年初見心上人時的甜蜜笑意。
僧道們輪番作法,掐訣念咒、畫符誦經,卻始終不見成效。
後來幾人商議後上前細查,發現女子身體雖冰冷異常,卻仍柔軟如生。
“回禀王爺。”高僧合十道,“小殿下是中了此女留下的法術。此女并非真死,隻是魂魄離體。待她魂歸之時,法術自解。”
道士補充道:“她的肉身不腐,無需置于冰窖。但萬萬不可損傷,否則小殿下所中法術永不得解,甚至可能自絕性命。”
梁王無奈,隻得命人将劉膠與女子一同安置在暖閣,派重兵把守,又嚴令當日知情者禁口。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消息還是不胫而走。
這其中,就有劉膠的未婚妻蔣骊珠。
自得知劉膠遇刺,她便憂心如焚。
待聽說他回府,多次前來探望,卻屢屢被拒之門外。
後來梁王幹脆下令,稱小王爺需要靜養,一概不見客。
半月過去,劉膠的心思全在那神秘女子身上。
他時常抱着女子到院中曬太陽,對着她絮絮低語。
除此之外,他什麼也不做,隻是每隔一日讓丫鬟為女子更衣沐浴。
若有人試圖将女子帶走,他便會發狂般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