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夢低聲道:“我做錯事惹她生氣,想同她道歉。”
蔣骊珠忽然斂了笑意,聲音之中帶了一絲嚴厲訓斥,“公子當真隻是想道歉?”
這話如一盆冷水,讓白鶴夢渾身一震。
是啊,他何止想要道歉?
他想要的是與滿庭芳重修舊好,想要她如往昔般溫柔相待,想要他們能永遠在一起。
這個念頭一起,心頭便如被火灼燒般滾燙。
“我想要姐姐的身子。”
“咳!咳咳……”蔣骊珠聞言猛地嗆住,帕子掩唇咳得花枝亂顫,連發間珠钗都晃出細碎聲響。
她倉皇擡眸,卻見白鶴夢神色清明如常,仿佛方才說的不是這般羞人之語。
這般露骨的話被他用清冷嗓音道來,反倒顯出十二分的認真。
她慌忙垂首,耳垂紅得似要滴血,芙蓉面燒得滾燙,心中又驚又惱:這冷冰冰的人兒,怎地說起話來這般不知羞!
“公子對折青姐姐……是存了愛慕之心吧?”蔣骊珠斟酌着用詞。
白鶴夢卻面露困惑:“愛慕?”
蔣骊珠柳眉一豎:“莫非你隻是貪圖姐姐的美色?”
白鶴夢搖頭。他從未在意過滿庭芳的容貌,隻是想緊緊抱住她。
他總覺得姐姐的身子,本就該是他的。
見他否認,蔣骊珠神色稍緩。
“男子若真心喜愛一個女子,自然會生出占有之心。”她輕聲道,“想獨占她的目光,她的心思,她的一切……公子可也是這樣?”
白鶴夢忽然想起,當初狐七靠近滿庭芳時,他心中那股無名火。
他渴望着将她囚在懷中,揉進骨血,讓她的每一寸肌膚都烙上他的氣息,永生永世不得逃離。
“我想要她。”
蔣骊珠再次聽到這般露骨的話,耳尖又泛起绯色,以袖掩唇輕咳道:“公子切記,這話萬不可當着折青姐姐的面說,否則定要惹她生氣的。”
“若想得她青睐,”她眼波微轉,“該學着如何讨她歡心才是。”
白鶴夢眸光微沉:“喜歡……就能讓她屬于我?”
原來,他喜歡滿庭芳嗎?他忽而想起初見滿庭芳時,心口那陣陌生的悸動,連狐七都笑他被勾了魂。
蔣骊珠輕撫茶盞:“若她同樣傾心于你,自然便是你的。”
“那我該如何……”白鶴夢指尖輕叩案幾,“才能讓她喜歡我?”
“公子生得一副好相貌,這已是占了先機。”蔣骊珠細細打量着白鶴夢,“不過男女之情,光靠皮相可不夠,品性修養、志趣相投才是長久之計。”
“折青姐姐見多識廣,早已不是會被甜言蜜語哄騙的小姑娘。說來也怪,越是強大的人,往往越容易對乖巧懂事的後生産生憐惜之情。”
“當真?”白鶴夢眸光微動。
蔣骊珠掩唇輕笑:“她究竟喜歡什麼,旁人哪能說得準?”
她話鋒一轉,意味深長地看着白鶴夢,“以折青姐姐的風姿,追求者想必如過江之鲫。公子若想獨占芳心,既要讓其他人都知難而退,又不可惹姐姐厭煩,這其中的分寸需得好生拿捏。”
“這分寸該如何把握?”白鶴夢神色專注地追問。
他雖不解情愛之事,卻已明白蔣骊珠話中深意。那些接近滿庭芳的人,都該由他親手驅離,而非暗自惱恨,坐視他們徘徊左右。
“這……”蔣骊珠一時語塞,指尖不自覺地絞緊了袖口。
要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教導男子如何追求心上人,實在羞人。
可白鶴夢那灼灼目光步步緊逼,讓她退無可退。
她垂眸思量片刻,終是紅着臉輕聲道:“最要緊的是先赢得姐姐的心。隻要她向着你,其他都不足為懼。至于那些狂蜂浪蝶……”
許是實在難以啟齒,她聲音漸低,“暗中使些手段也無妨,隻要不傷人性命。還有……”
滿庭芳匆匆趕回梁王府,刻意繞道從月洞門前經過。
她暗自慶幸,那二人所在之處恰是她回房的必經之路。
一陣風過,将蔣骊珠的低語送入耳中:“……當務之急是将人留在梁州,這般漂泊不定,實在不利。切記,不可打草……”
隻是蔣骊珠這話還未說完,便因白鶴夢的失神而中斷。
因為,白鶴夢匆匆瞥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未及思索,雙腿已先于意識邁開步伐。
她能聽見蔣骊珠困惑的呼喚在後面追着,卻追不上他疾馳的腳步。
滿庭芳緩步前行,忽見一道陰影籠罩而來。她徐徐擡眸,正對上白鶴夢那雙盈滿驚喜的眼。
“姐姐!”
驚呼和擁抱同時到來,滿庭芳猝不及防被他擁入懷中。
她佯裝訝異:“你怎麼在這兒?”
此言一出,懷中身軀驟然僵住,像是被她傷了心。
白鶴夢指尖在她背上輕輕蜷縮,似在掙紮是否該松手。
滿庭芳無暇周旋,直截了當:“狐七可在?”
這兩句話,一句問候都沒有,仿佛他們之間漫長的分别根本不存在。白鶴夢隻覺得心口像是被冰水澆透,涼得發疼。
他忽然想起方才蔣骊珠的叮囑——“不可隻顧自己歡喜,要多想着姐姐的心思”。
這般想着,他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緩緩松開環抱的雙臂,往後退了一步。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着發顫的舌尖,一字一句地回答:“狐七說要在城裡看看,一早就出去了。”
滿庭芳直截了當道:“你們來得正好,我有一件要事,隻有你能做到。”
白鶴夢聞言,眼中驟然亮起光彩,方才的失落一掃而空。
“姐姐且說。”他聲音裡帶着掩飾不住的期待。
滿庭芳微微一怔,他竟比從前沉穩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任性妄為。
她将城内養鬼之事細細道來,白鶴夢始終面色如常,直到她說完,才一語道破:“姐姐是想要借我雙眼,看清城内怪異。”
他忽然露出釋然的笑容,語氣中帶着幾分慶幸:“姐姐當日贈我神軀,實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