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他在那十九年裡曾無數次對降谷零說過。諸伏景光知道自己現在和波本之間不是能說這種話的關系,隻是接下來要很長一段時間不在波本身邊,讓他終究沒忍住。
波本面色不變,諸伏景光站起來往自己房間走去,毫不意外地聽到背後傳來對方那半真半假的話語:“在組織裡談論這句話不覺得過于奢侈了嗎,蘇格蘭?”
回到自己的房間,諸伏景光就開始收拾東西。
或者說清除痕迹會更準确一點。
作為一個安全屋都不知道換了多少輪的組織狙擊手來說,其實隻有那堆冷熱武器是蘇格蘭在轉移陣地時真正需要帶上的。
可乘坐長途航班去歐洲的諸伏景光,顯然做不到把狙擊槍帶上飛機,他晚些時候需要把這些東西先行存放在基地——狙擊槍上一些零件可是他最近新換上的,也保養得很好,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武器帶不了,其餘也沒什麼好帶的,除了需要随身攜帶的抑制劑、阻隔貼、手機和護照,諸伏景光甚至可以空手上機,剩下的自有歐洲那邊的基地為他提供。
那麼,要處理的,隻有諸伏景光來到這裡後繪制的人物關系圖、老宅圖樣和那位不知名的青年畫像。
仔細地、一點一點地看過這三張圖,确保自己腦海中已經清楚地記得了,以防萬一還讓1207也幫忙記錄了下來,才把它們燒掉。
做完這些,諸伏景光又再次檢查了兩遍房間,确保自己沒有留下任何多餘的痕迹,就準備出門把自己近期的任務都收尾一下。
倒不是說諸伏景光幹一行愛一行,如今成為真正的組織成員也要盡職盡責幹好本職工作。他隻是不想人在歐洲的時候還要被琴酒一個電話打過來就某個任務追根刨底。
至于剛剛琴酒說的三小時後找不到動手腳的人就把他們丢審訊室,諸伏景光其實沒太當回事。
琴酒當然做得出這種事,但諸伏景光相信他的搭檔——無論是萊伊還是波本,以他們的能力在三小時内是可以擺平這件事的。
即使當真擺平不了,或者動手的那個人有其他的打算,諸伏景光也不介意真的就進審訊室一趟。左右他也沒做過此事……
諸伏景光的腳步絲毫不停頓,掩藏在藍色兜帽下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隻有在他腦海裡對着《要怎麼攻略一個失憶忘記你的人》《在極道中相愛的一百種方式》專心研究的1207被他忽然磅礴起來的情感給震得屁股着地:“怎麼了怎麼了!”
但它從諸伏景光的視野裡環視了一周都沒發現降谷零的半根金毛,納悶地重複了一遍:“怎麼了?”
“沒什麼。”對1207這個戀愛腦系統來說,确實沒什麼。
諸伏景光發現自己剛剛竟然為了自己确實沒在任務藥物上做過手腳,而感到一絲放松。
這絲放松夾雜在大量的理性分析中,幾乎要被諸伏景光忽視掉。
但也隻是幾乎。
因為它雖然微弱,卻十分明顯,明顯得如同在一張潔白紙張上的黑線。
從被組織下追殺令到天台上和萊伊的對峙,再到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這些時日裡,諸伏景光的神經其實一直是緊繃着的。
降谷零原本該是給他最大安全感的那個人,現在卻也需要謹慎相處。
因此這不合時宜的一絲放松反而會給諸伏景光緊繃的神經帶來了危機感。
他為什麼會感到放松,是因為失去卧底身份嗎?
不,即使在距離死亡最近的時候,諸伏景光也從未有過後悔,他隻是……太希望組織能早點毀滅,自己的卧底任務能随之結束。
手上的血已經厚重到無論如何也洗不清了,諸伏景光有時在一片鮮紅色的夢裡甚至都找不到回長野的路。
那是潛意識裡的他不敢回去見到哥哥,或許還有那位多年未見但約好了一起當正義夥伴的小操。
那麼,這抹放松是因為諸伏景光意識到自己能以一個更安全的身份,來向他在原本世界裡沒能完成的目的邁進。
即使……即使諸伏景光真的無法完成1207的任務,他也會盡最大的努力讓這個黑暗巨獸最快地隕落。
就在諸伏景光思考的這段時間裡,身高腿長的他已經路過了兩條街道,在路過一個拐角和一個紅綠燈就能抵達自己的目的地。
但在此之前,兩道熟悉的聲音從側前方的居酒屋門口傳來:“小陣平你今天是不是喝高了,臉都紅了~”
“啧,那是裡面空氣不流通悶的。”
正是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
之前因為這兩人被一大幫人簇擁在中間,諸伏景光便沒留意到。他并不想碰到這兩人。
可現在這個距離,如果立馬轉身走要是被發現就太刻意了點。
果然,那凫青色的眼眸竟然準确地捕捉到了諸伏景光,在身上挂着一大隻萩原研二的情況下,還艱難高高擡手對他打了個招呼:“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