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堂沒說出來的話,林芷芯再明白不過,他在提醒她自保。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林芷芯最好與藤堂保持距離,否則容易因此受牽連。
林芷芯失笑,這道理還需要别人提醒?她向來惜命,怎會不知?
更何況,目前她在屯所裡的護身符,就是小姓的身份。
所以,她的回答:
“做事必須有始有終,我善于避險,但也不是怕危險。我們都有各自的選擇與堅持,不是嗎?”
藤堂見此,懊惱地暗歎:林芷芯這家夥,真是不聽勸的頑石!
殊不知,換成藤堂他自己,隻怕也是同樣的做法。
最終,藤堂聳聳肩,無奈地給出提議:“随便你,還有解酒湯記得少一些,有時候我喝不完浪費。”
這事過去,藤堂與伊東的來往更加頻繁,能夠在屯所見到他的時機,幾乎寥寥無幾。
而藤堂待在屯所,僅剩的短暫時間裡,似乎刻意在躲避林芷芯。
至此不久後,原田的十番隊守護告示牌時,遭到肇事者襲擊。
結果是肇事者落敗,而且經此一戰損失慘重,絕大多數被斬殺與擄獲,隻餘一人逃出生天。
由此十番隊的大夥們立下大功,對于幕府賜下的獎賞,每個參與者皆有功同享。
作為隊長原田,自是得到的賞賜最為豐厚,鼓鼓囊囊的錢包急需減肥!即是出錢請大家慶賀一番。
地點就設在島原,這是原田立功請客,大家都很給面子,平時相處甚好的夥伴們,幾乎無一缺席。
其中有兩人沒去成,近藤老大被公務耽誤,而林芷芯則是臨時微恙,縱使再想去也沒法去。
雪見肯賞臉一道同去,這令大夥們有些意外。
按理說,雪見在島原待過有段時間,為避免被認出來而尴尬,這次慶賀最好不參與為妙。
但雪見還是有去,聯系近些時間所發生的事,林芷芯心下對此有結論:因為一梅。
齋藤沉迷島原藝伎的事情,在屯所早已傳開,那位藝伎的名字,也是從八卦的那些人裡聽得。
齋藤向來清冷寡言,并不好風月,如今流連溫柔鄉,夜夜笙歌,連土方的警告都不管。
實在可疑!
林芷芯知道,齋藤這麼做很可能是障眼法,而雪見此刻深陷情網,顯然是将傳聞當真。
不過,齋藤如此一反常态,衆人竟然都不起疑?
林芷芯畢竟來過島原,不止見過一梅,也見過她的姐姐一言。
那天搭讪她的女子們,有幾個知道林芷芯是女孩,故意逗她玩時,就有自我介紹藝名。
那些女子們花枝招展,容顔算不上絕麗,就有名女子叫一言,也是嬌俏的女子。
而就在她們身後,有位女孩不遠不近跟着走,也是同樣的打扮,唯一區别是比較漠然與沉靜。
林芷芯聽到一言喊她時,是叫她一梅。
當時就有姑娘開玩笑,打趣對象是林芷芯與一梅,一言聽過立即不樂意,趕忙轉移話題。
拉着一梅離開,身後傳來一言的數落,談話内容還是有聽到幾句,林芷芯才知道她倆是姐妹。
那女子的容顔并不是絕美,最多是姿色中上,是隻要沒入人群,就難以找着的尋常人。
無論容顔與性格,都不是吸引人的那種。
況且,一梅給林芷芯的第一印象,像是習慣接受家人訓斥,一貫地唯唯諾諾,隻是表面在應承。
這幅場景,林芷芯再是熟悉不過,林依茗被她家長輩教育時,也是這樣不情願,卻不得不接受。
如果一梅能引起齋藤注意,最可能的原因,是他們有相似之處——都不愛說話。
再說,林芷芯上學時看過《三國演義》,無論連環計或者苦肉計,不都是迷惑敵人的煙幕彈?
很明顯,一梅與林依茗相同點,都是木納少言的老實孩子,看起來又笨又乖,相對比較好拿捏。
也很适合在做卧底時,當成煙幕彈,以便彙報敵方情況與商議對付敵人的辦法,還不讓人起疑心。
要是一梅的置屋裡,齋藤與近藤或者土方商議事情,任誰都不會想到,包括伊東派的那些人。
林芷芯想到的這些事,都沒有經過求證,而她也沒想以身犯險。
因為她不是貓,而且深知量力而行的最大好處,就是不添亂!
而林芷芯會想到這一步,也是有其他原因,拜池田屋事件所賜。
當初攘夷派的那些長州人,就是反其道而行,因此讓新選組占到大便宜。
結果,長州方損兵折将不說,還被視為朝敵。
直至最近揚眉吐氣,争取到軍事強藩為盟友,在第二次征長之戰以少勝多,大挫幕府銳氣。
至于林芷芯的想法是否有誤,就靜待事情發展,等到塵埃落定時刻,端看齋藤是如何态度。
若齋藤真對一梅有意,無論是不是在迷惑敵人,都會盡早給她贖身置宅,結婚生子是肯定的。
而無意的話,一梅必會在事成之後,從齋藤那裡得到報酬,盡快替自己贖身,再然後是離開京都。
隻是這段時間内,以她對好友的了解,能猜到雪見不會好過,心裡難受是肯定的。
林芷芯愛莫能助,盡管她的這些猜測,實在很想告訴雪見,也不能不考慮後果。
最後,林芷芯心下決定,等自己完事回來,見到雪見時即使不說破,也适當提醒幾句。
至于能不能聽懂,就看雪見悟性如何。
林芷芯的微恙是裝的,她與雪村淩有約,隻好推掉原田的請客。
等她趕到時,雪村淩等在茅屋附近的大樹下,背靠大樹在閉目養神,就等着林芷芯到來。
聽到腳步聲挨近,雪村淩知道是林芷芯,然而她并不動作,就連說話時,也在繼續休息:
“你來啦,可算到我等多久?”
林芷芯自知理虧,随即先行道歉再解釋緣由:“抱歉,路上有難纏的牆頭草,非要當我的尾巴。”
是的,她出來後也碰見武田,兩人根本沒有任何交集,遂連招呼都不打,徑直避過去。
而林芷芯沒料到,武田竟然跟蹤自己!好不容易才甩掉他。
這原因當然是她先去島原。
那裡來過多回,林芷芯早就用不着路線圖,就這樣七拐八拐,直到身後武田氣息消失。
就在林芷芯離開島原,碰上更加糟糕的事——荷包裡的路線圖,丢了!這下怎麼走?
上面畫着的路線,還包括從屯所到茅屋,這條路林芷芯可還不熟悉,撿到芝麻丢掉西瓜,真慘!
最後,幸好是琳的傳音入耳,告訴林芷芯該如何走,她總算是到達目的地。
聽完這話,雪村淩悠悠睜眼,懶散地往林芷芯身後看去,瞬間表情微變,似是在詫異。
然後,雪村淩收斂情緒,眼珠一轉看向林芷芯,方回話說道:
“你的小狗尾巴同意嗎?而且,你也沒甩掉那家夥,他可不是早就跟過來?現在就在你身後!”
嚯!咻!
清楚外面很危險,所以林芷芯從屯所出來,就一直不忘攜帶木刀,如今居然再次派上用場!
林芷芯反應迅速,藤堂早已領教,再說他跟過來的原因,可不是想讨打:“希快停手,是我!”
看清這尾巴是藤堂,實是不在林芷芯預料之中,難免會驚訝:“藤堂君,你……怎麼在這?”
藤堂不着急說明原因,而是先掏張懷紙攤開,将包着的東西拿出,遞給林芷芯:“這得還你。”
林芷芯看到時,立刻無言以對,不知道該氣還是該樂:這攤開的東西,就是她弄丢的路線圖!
兩種可能,不是藤堂撿着,就是故意……偷拿走的!
不等林芷芯發問,藤堂直接承認:“我偷的,方便找到你。”
林芷芯接過路線圖,沉吟片刻,就對其下逐客令:“你先走,我等會就回去。”
藤堂低着頭,良久不語。
此刻臉上的表情,被頭發與暗影掩蓋,更添幾分陰郁:“好,如果辰時你還不回來,我就過來找你。”
悶聲說完,藤堂看向雪村淩:
“我無法保證任何情況,都會幫你們保密,如果越過我的底線,我一定會說出來。”
說完,藤堂正待轉身離去。
這時候,雪村淩出聲叫住他:“等等!這回你跟蹤她來這裡,那就與她一起面對。”
“不行!”林芷芯趕忙阻止,眼神頻頻示意雪村淩,不住地搖頭。
這家夥是在發瘋嗎?這事重要且離譜,根本無法輕易示人!
雪村淩不看林芷芯,而是死死盯住藤堂:“我們要去的地方,很可能是龍潭虎穴,就看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