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申是誰?”
“就是和我們在一起的另一個alpha呀。”
“沒有這個人。”邵景頓了頓,“從爆炸現場出來的,隻有你和陸聞洲。”
“......”陳寓張口結舌地愣在那裡,一瞬間如墜冰窟,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林申死了。
就在他面前,被活生生地炸死了。
雖然林申在最後關頭忽然變臉,朝着他開了槍,還害他崴到了腳,但陳寓生氣歸生氣,也從來沒有想要過林申的命。
更何況,若不是林申忽然闖進來,阻止了陳寓拍下那枚按鈕,那麼被炸死的人,一定會是陳寓和陸聞洲。
而林申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世界上,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沒有激起任何水花,甚至沒人知道他當時也在控制塔上。
良久,邵景說:“節哀。”
“嗯。”陳寓抹了抹臉,小聲對邵景說,“我想出門一趟。”
他對邵景軟磨硬泡了半天,保證自己不會在出門的途中遭到任何傷害,邵景才勉強松口,答應帶他短暫地離開醫院。陳寓讓周助理去查了林申的住址,帶上一包東西,惴惴不安地來到貧民窟。
他站在破舊窄小的木闆門外,擡手敲了敲門。
等了幾分鐘,毫無動靜。
陳寓又敲了敲門,這次大力了些,“有人嗎?”
過了會兒,屋内才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腳步聲蹒跚着到了門口,門打開了,一個枯瘦幹癟的老太太探出半個腦袋,含糊不清地問:“阿申嗎?”
她伸出手向前摸,摸到了陳寓的胳膊。陳寓瑟縮了一下。
他發現老太太的眼球上蒙着一層厚厚的白翳。她已經看不見了。
“不是阿申。”老太太摸着不對,嘟囔了一句,把陳寓往外一推就想關門。陳寓忙擠在門縫中間,“我是林申的朋友!”
老太太狐疑地停下動作。
“林申,他......”陳寓咽了口唾沫,明知老太太看不見,卻還是勉強扯了個笑容出來,乖巧地說,“林申他比賽拿了第一,被軍部的人帶去帝都啦,要、要參加訓練,可能好久好久都回不來,他讓我過來,跟您說......”
一段謊話說得磕磕巴巴,幾乎數次說不下去。但老太太聽得很認真。她或許是左耳朵有點毛病,聽不大清楚,于是一直向右側着腦袋。
“他讓我告訴您,他......他赢了很多錢,讓我帶您去護理中心裡住,還給您留了這些......”
老太太忽然又伸出手,一把攥住陳寓的胳膊,雞爪似的,牢牢地把他箍着,那雙渾濁的眼球動了動,似乎直直地盯着陳寓的臉,又似乎透過他的臉,看到了其它的地方,“阿申比賽赢啦?”
“赢了......”
“第一名?”
“第一名......”
老太太皺巴巴的臉皮抽動了幾下,露出一個很得意的神情,“第一名。”
她松開陳寓的胳膊,拖拖拉拉地轉身回屋子裡,雙手在兩側摸索着,一邊走一邊念叨:“叫他回來,吃飯。”
“他不回來......”
老太太摸到角落的大鐵箱子,吭哧吭哧地搬開了箱蓋,挖出兩瓶營養劑,塞進陳寓手裡,“你是阿申的朋友,阿申對朋友很有義氣的......你要幫忙的,可以找他......我外孫......”
陳寓逃也似的離開了那裡。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起先還是一點牛毛似的雨絲,漸漸地大了,噼裡啪啦打在窗玻璃上,留下蛛網般錯綜複雜的水痕。
老太太由周助理安排送進了護理中心,她最終也沒能打通林申的終端,于是在困惑與得意交織的情緒裡睡着了,瘦小的身體上松垮垮地挂着睡衣,連胸膛的起伏都看不見。
陸聞洲坐在病床邊,忽然聽見房門打開,消失了大半天的陳寓從外面回來。他的眼睛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看見陸聞洲後,先是愣了半秒鐘,随即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陸聞洲的大腦霎時變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