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驕苦笑着:“好個遠哥兒!當然是給女兒,家業怎麼能給外人。”
曾叔平不認同道:“怎麼是外人呢?肯定是找親近的過繼,女兒嫁出去。”
談遠問:“曾兄,嫂子我沒記錯的話,是商人之女吧?算是大小姐,有點脾氣?”
想到她,曾叔平臉上就不自覺地出現了微笑。
“是啊。”
“那看來曾兄你要失望了,你的家業肯定有女兒一份。”
“啊?”
曾叔平怎麼也沒想到,少見地纏着談遠解惑。但談遠就不告訴他,因為說了就不靈了。
因為說得興奮,四個人都睡得很晚。等收拾好,去講堂就發現杜先生在講王安石變法。
曾叔平道:“好好聽!”
吳驕道:“以後你也變法。”
杜安不是在給學生上課,這叫會講,會有其他先生在,學生也能講。不過大部分時候還是他講得多。
杜安很喜歡王安石變法,而變法結果又令人遺憾,所以他講的時候情緒很激動,别人幾乎插不上話。
好在,談遠也沒想插話。隻是想着待會兒要不要找杜先生再聊聊這個?
“這還是會講嗎?全是姓杜的一個人在說。”
“怎麼說話呢,不喜歡别聽。”
“不聽就不聽,什麼狗屁變法,就是針對我們家。”
談遠看到他貓着背要走了,忽然站起來,“杜先生,您剛剛說王荊公重視對中下級官員的提拔和任用,使許多低級官員和下層士大夫得到發揮才幹的機會,這才是他對宋朝最大的貢獻。因為新法失敗了,都變成了害民之法?”
杜安點點頭:“對,隻有這一條一直在發揮作用。且人才是根本,中下級官員有了升遷的希望,自然對朝廷盡心盡力。”
杜安說話時,那人隻好貓着不動。
談遠道:“既然如此,先生聽我一言。”
想到待會兒他要說的,也算是調皮了。
“既然隻發揮中下級官員的作用就救國有望,那如果能發揮老百姓的力量,又該如何?
宋朝讀書識字的人和本朝讀書識字的人都不少,若是他們也知道國家的問題,願意……”
“荒唐!坐下。”
說完,杜安轉過身用粉筆在黑闆上書寫字,這時那人一溜煙跑了。
杜安早就注意到他的背了,一回頭就發現人不見了,頓感輕松,笑着指了指自己:“老夫年紀雖大,記性不錯。剛剛走了一個人?
想來他不喜歡老夫所言?哼,你們這幫秀才啊,你們知道考舉人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不知道。”
杜安搖頭:“聽你們這聲音,個個都是功名心重。所以你們不知道,考舉人重要的是什麼?
不是學問,而是運氣!所以要多學習,汲取百家之長,好碰運氣嘛!”
“先生,你這樣還不是希望我們好好跟你學學問。”有人質疑。
杜安笑着搖頭,卻沒說什麼。
龔子傳心想,他雖然希望自己運氣好,但貌似運氣沒有好過。文無第一,要是文能分出第一就好了。
為什麼分不出?因為閱卷太主觀了,主考官喜歡誰的文章,誰就可能中。
“遠哥兒,科舉憑運氣,不好。你說,這秀才舉人都是考作文章,為什麼不考經義墨義一類,考人背誦。
當然,經義墨義,除了我,不少人都倒背如流了,那為什麼不考其他的,如問某地地形,某地風俗?越接近答案越好。”
不是,談遠聽着,覺得怎麼有點像分主客觀題?
“你的意思是,一部分人題,所有人都去靠近正确答案,一部分題,像作文章,可以有自己的答案,自圓其說就好。”
龔子傳道:“遠哥兒,你說的就是我的意思。”
唉!被比下去了,談遠撐着頭。不行,龔子傳都能想出分主客觀題,他也不能落後。
可他想出什麼,才能赢過去?一下子還真想不到。
談遠邊聽邊想,被杜先生瞪了一眼,隻好專心聽。可看着杜先生用粉筆,他突然想到鉛筆!
粉筆固然好,但鉛筆貌似适用面更廣,物美價廉,對普通百姓更友善吧!
誰沒事用粉筆,更别說現在改叫白玉筆,根本用不起。鉛筆不就很好地彌補了這一點,像爹和談老爺這樣的人,都能用。
不過到時候不能叫鉛筆,同鉛有什麼關系,叫墨筆吧。帶墨字,顯得用的人肚子裡有墨水。
雖然不知道鉛筆怎麼做,但談遠不慌,他記得主料是石墨,總能做出來的。
“談遠,跟我出來。”
談遠一擡頭,杜先生就在面前。不會是剛剛走神被發現了吧?談遠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