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大家都默契的不再談起災情,權當這是一次普通的團圓飯,鳳清好久沒見長姐,一直話語不斷,中間還夾雜着阿盛的童言童語,若是忽略越修緊繃的神色,倒是一片和樂的景象。
待回到客院,鳳清就爆發了:“你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好了今晚隻是一起聚一聚,為什麼還要擺臉色?”
“我沒有擺臉色,我隻是替災民痛心,你那姐夫一問三不知不說,你看看今晚的菜肴,雞鴨魚肉樣樣齊全,這要是平日裡也就罷了,如今是什麼光景,大災之時,他們也絲毫不曾遮掩,想來平日裡也必是如此,我吃不下!”
鳳清回想着也有點心虛,但還是梗着脖子反駁,“長姐都瘦了那麼多,可見平日裡也不見得多好,今晚可能就是為了招待我們。再說了,姐夫是太守,再怎麼着也不至于真和災民一樣天天喝粥吧。”
“你這是什麼想法,災民不是人嗎?”
鳳清一時語塞,雖然世家确實處處不将平民放在眼裡,可她也知道,這話不能明說。這時外面傳來長姐身邊劉嬷嬷的聲音:“四姑娘,夫人讓我來給您送安神湯。”
鳳清沒動,越修上前打開門,“四姑爺見諒,四姑娘打小就認床,換了地方睡不好,夫人讓我送安神湯過來,好叫四姑娘睡得好些。”越修不語,側身讓開,劉嬷嬷将安神湯放至桌上。
“還是長姐疼我,劉嬷嬷代我謝謝長姐。”鳳清笑着說道。
“四姑娘客氣了,老奴一定帶到,那姑娘和姑爺早點歇息吧,老奴告退了。”說完福了福身出去了。
鳳清叫來月季服侍盥洗,也沒再搭理越修,任憑他坐在窗前,一直看着窗外。
直到過了亥時,鳳清眼皮都開始打架了,越修才上床躺在外側,“長姐後面若有事情要拜托你,你全推到我身上就好。”
鳳清迷迷糊糊的聽到這一句話,一下精神了,轉過頭輕聲問道:“你剛才是故意的?”
越修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江夏之事不小,我怕你長姐會牽涉其中,到時你左右為難。”
鳳清聞言,沉默不語,越修伸手撫了撫她額前的碎發,“睡吧,明天再說。”
次日鳳清醒來的時候,越修又不在了,月季說一早就出去了。鳳清剛梳洗完,劉嬷嬷又過來了,說是夫人請鳳清過去一起用早膳。
鳳清欣然應允,跟着劉嬷嬷去了正院,隻見桌上已經擺滿了她平日裡愛吃的。她想到昨晚越修的話,遂扯了扯長姐的袖子,低聲說道:“長姐,我們都是自己人,如今鬧災,不用如此豐盛的,随便吃點能飽腹就行。”
風聲聞言,眼角掃了眼劉嬷嬷,心疼地握住小妹的手,“你一人又能吃多少,不必擔心,就算鬧災,姐姐也能養得起你,吃吧,你看你都比我上次見清減了不少,多吃點。”
鳳清心裡暗歎了口氣,沒再出聲,隻低頭小口喝着碗裡的燕窩粥。
明面的形式走完了,越修也不再給蕭信姐夫的面子了,一早到了太守衙門,就開始越過蕭信召集所有人安排救災事宜。先是派人在城門外設了五個粥棚,又搭了一些暫時可以容身的窩棚,好在正是夏季,隻要能避雨就行。安排完城裡的事,越修親自帶着蕭信去了夏口,他打算讓蕭信自己看看如今的事态有多嚴重。
還未到夏口境内,便看到許多流民往外逃,有好幾個明顯看着面色不對,越修忙讓随行的人将其攔住,暫時先在路邊等着。
到了城内,街道上幾乎見不到幾個康健的人,一個個都身形佝偻,不時咳喘。蕭信不敢置信,聲音顫抖着:“這......這是......”
"這是瘟疫!蕭太守,看見了嗎,這就是你的治下。"越修聲色俱厲地說道。
蕭信瞬間白了臉,露出驚恐的神色,恨不能立馬調頭就走。越修斜睨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們就留在這裡,等瘟疫遏制之後再出去。”蕭信聞言,兩眼一翻,差點從馬上掉下去。
越修沒理他,徑直去了夏口縣衙,把縣令叫出來,縣令姓黃,乃是江夏的豪族,“黃縣令,夏口發現了瘟疫,為何不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