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
他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大口喘着氣,冷汗浸透睡衣。
窗外狂風混着破碎的雨點噼啪砸在玻璃上。烏雲壓得很低,整個卧室籠罩昏暗得不行。牆上顯示下午五點,頭暈得厲害,身體發軟,沒有熟悉的溫度和細碎的聲音。
和夢裡一模一樣。整個家裡空蕩蕩的,熟悉的孤獨感又回來了。
真的被丢下了啊…
不!…不行,要去找他。
掙紮着撐起身,想開口卻發現幹澀得發不出聲。想去找荼猊卻發現四肢軟得不像話。指尖剛碰到床沿就失了力氣,整個人又跌回淩亂的被褥裡。
絕望像潮水般湧上來,真的沒有一點力氣再去找了。
他蜷縮成更小的一團,把整張臉深深埋進膝蓋。被子被絞得變形,頭暈得厲害分不清虛虛實實是夢是醒。
壓抑的嗚咽終于漏出喉間,在空蕩蕩的卧室裡碎落一地。
荼猊端着粥推開門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瓷碗裡的皮蛋瘦肉粥還冒着熱氣,當然不是他親手熬的。還隔壁那個總愛送食物的蠢貨準點供奉,他也就勉為其難收下了。
畢竟荼荼可貴了!值得所有的一切,收下這些進貢理所應當。
況且林執那人狀态明顯不對。方才睡着時就又哭又笑,現在醒了卻像陷在更深夢魇裡。把整張臉死死悶在被子裡自虐,直到捂到渾身發抖呼吸困難才短暫松開,很快又周而複始。
“他怎麼了?”荼猊轉頭看向小黑團。
小黑團聳肩,做了個愛莫能助的動作。
麻煩…
把粥碗往床頭櫃一擱,荼猊跪坐在床邊,伸出食指戳了戳林執臉頰,指尖傳來燙得吓人的溫度。
林執遲鈍地轉過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眼眶裡迅速積蓄起小珍珠。還沒等荼猊反應過來,就被猛地拽進滾燙的懷抱。頸側傳來溫熱滴滴答答的濕意。
林執身上的溫度燙得驚人,止不住得抽搐發着抖,看起來可憐極了。
…算了,就破例這一次。
荼猊半空中準備推開的手最終還是沒有推開,緩緩落下并不熟練地拍了拍人類顫抖的背脊以示安撫。
他被連人帶被死死箍住,從背後看,完全被林執高大的身影籠罩,隻露出一縷翹起的銀白發梢。
被箍住不過五分鐘,荼猊開始不耐煩。
麻煩死了。
他試着輕輕一推,沒想到林執就這麼松軟地倒回枕頭,呼吸粗重地再度昏睡過去。
“……”
荼猊支起身子,打量着眼前燒得滿臉通紅的人類。汗濕的黑發黏在額頭上,連睫毛都沾着水汽。
啧。要是不管的話,會死掉的吧。
荼猊俯身湊近,指尖撥開林執額前汗濕的發絲。青年蒼白的臉頰泛着病态潮紅,唇瓣因高熱微微幹裂。
他直起身,盤腿坐在床邊,盯着這個毫無自理能力的病号。照顧人?他隻在電視裡看過。
荼猊側頭瞥向小黑團,後者正顫巍巍地頂着粥碗飄在半空,滿懷期待努力示意要讓人補充體力。
荼猊瞥了眼昏迷不醒看起來毫無自理能力的林執,又看了看小黑團,表示無能為力。
“……”
“……”
一人一黑團,大眼瞪小眼。
最後還是荼猊做了決定,電視裡都這麼演的,這種情況可以嘴對嘴喂。
小黑團立刻興奮地蹦跶起來,圓滾滾的身子直往荼猊跟前湊。
在對上小黑團期待的目光中,荼猊無情地下達命令“給他灌進去。”
荼猊表示他們有生殖隔離,他對人類完全沒有興趣。
小黑團瞬間僵在半空,霧氣凝成的身子都凝固了。
半晌,它猛地撲向林執,幾縷黑霧粗暴地撬開青年的嘴。
“嗚…”林執在昏迷中發出含糊的嗚咽,睫毛沾着生理性淚水劇烈顫動,被迫張開的唇間不斷湧入混着藥物的粥液。
他像是被痛苦喚醒還是在混沌中突然睜開了眼睛,渙散的瞳孔微微收縮,倒映着近在咫尺的黑霧,眼神迷茫而脆弱,本能地想要掙紮。
“咳…嗚…”更多破碎的呻吟從被撐開的口中溢出,喉間黏膩的吞咽聲伴随着不受控制的戰栗。小黑團見狀反而加重了力道,霧氣纏繞得更緊,硬是将他嗆出的半口藥粥又壓了回去。
林執的瞳孔驟然放大,生理淚水順着漲紅的臉頰滾落。那副瀕臨窒息的脆弱模樣,竟透着一絲詭異的绮麗。荼猊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拇指揩去他眼角的淚:“咽幹淨,别浪費。”
直至最後一口粥被迫咽下,林執眼中的光漸漸渙散,最終無力地阖上。他像被玩壞的布偶般跌回床褥,蒼白的臉上泛着病态的潮紅,微張的唇邊還挂着些許殘漬。隻有劇烈起伏的胸口證明他還活着。
荼猊伸手抹去他眼尾的淚痕,指尖沾上滾燙的體溫,滿意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