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的樹長得很稀，擡頭可見天湛藍如鏡。

蘇白心想路面被圍，那便去天上待着，當即禦劍而起，不想頂上那樹枝忽然活了過來，橫掃千軍，蘇白避之不及，嘭的一聲反彈墜地，摔得那叫狗啃泥。

“不是？”

他刹然爬起，一擦嘴角血迹，扭頭尋找始作俑者，瞳孔一縮。

——萬象齋。

萬象齋的人手持符紙，指尖所劃之地咒文顯現，古怪的腔調過後，咒文貼樹，生生令樹枝活動起來，張牙舞爪耀武揚威。

“不講理！”

蘇白被粗壯的樹枝擊打，腳下刹出深深兩道痕迹，不巧又有其他宗門弟子趕來，雙拳難敵四手，腿上堪堪中毒。

他哇出一口毒血，撐劍爬起，雙腿頹軟，甚至不能再禦劍而飛。

“世界法則，弱肉強食，有什麼講理不講理的？”

萬象齋的人緩步而來，淺笑一下，手指一動——

“殺蘇白，拿頭賞！”

蘇白蓦地一愣，顫聲：“是你們在操控他宗弟子？”

那人似乎沒想到蘇白會猜到他們所作所為，愣神，又不屑道：“萬象齋宗旨：用一切可所用。他們在我們手裡也算能發揮出作用了。”

這和向宸有何不同？

蘇白不願再與其拌舌，估量了一番，距離樹林邊緣不過百尺……他擠出一個蔑視的神情，狠狠挖去腿上深嵌的暗器。

鮮血淋漓，毒素墜地翁然枯化一片。

玉清九天訣運轉之下，蘇白尚且能保持神智，他喘息片刻，揚聲喊：“虛，劍，陣——”

邪氣再一次從揚水劍中爆發，遮天蔽日，蕩漾數尺。

虛化的劍遍布天上地下，而蘇白早已不見蹤影。

萬象齋的人早聞虛劍陣在蘇白手中有多出神入化，厲聲讓手中棋子一一上前當了擋箭牌，笑道：“虛劍陣再強，隻要盡數挑去……不對。”

全是虛劍？！

他眯眼追查許久，終于見到一個踉踉跄跄奔跑的身影，惱羞成怒。

虛劍陣不過是個幌子，蘇白早就駕着主劍遠去，可他中毒過深，來不及療傷，不想幌子沒能欺騙他們太久。

眼瞅着就要到了崖邊，眼瞅着就要到了大海——

唰！

暗器再度襲來，乒乒乓乓，刀光劍影，暗器盡數粉碎。

蘇白愕然回頭，竟是方徹率幾名弟子趕來支援。

“你們……”

方徹冷言：“蘇白雖為宗門叛徒，但總歸該由浮仙門管教。我們浮仙門的家事，何時輪得到旁人插手？”

他一聲令下，浮仙門之人架起劍陣，建立一堵密不透風的牆。

而後方徹蹲下，為蘇白細心紮了綁帶，低聲道：“燕不回聯系了我，眼下在趕來的路上。你雖以散修身份進入，但總歸還算是浮仙門之人。”

“方某醫術不精，無法治療毒傷，抱歉。”

蘇白啞聲：“為什麼救我？”

“老祖下令抓活的……”方徹正經不過兩秒，笑道，“可能是因為你們師徒給我送了莫大一個好處，讓我有了參與晉升大長老試煉的機會吧。”

蘇白“唔”了一聲，擡頭看向一旁的清川。

清川一直跟随在他左右，始終沒出手，無人知曉他心裡在想什麼。

“師尊。”

“嗯。”

清川本以為蘇白會問“為什麼不出手相救”或是“你在想什麼”，不想對方問着。

“方才那些被靈獸會操控的人，才被種下花種不久，是不是還有救？”

清川臉色空白了。

“他們肯定是進了禦獸大比，遇到了靈獸會才被下了毒手，時間不久，肯定還有救。師尊，燒了可行嗎？……師尊？”

清川恍惚回來，雙指一遍一遍地撫摸聯通通戒指。

戒指上寒光一閃，似是給予了答複。

他垂着眼：“嗯。”

“太好了，那……”

“但是……”

清川擡手，猛地擊向方徹，打得他口吐鮮血，樹幹被撞出一個大坑。他在衆人錯愕的眼神中，居高臨下，步步緊逼。

“我說怎麼總感覺有臭蟲爬，原來是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