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師尊一笑,徒弟得跪。
聞人月當即給楊歲卿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徒兒一定盡力。”
按師尊方才所說,他要是幹不好這份工作,文泉司将會慘遭取締。
到那時,他師尊作為金鱗戰将,自然可以逍遙快活。那他呢?他的好日子豈不是要到頭了?
聞人月心下了然,又舉着那根毛筆問道:“師尊,我還有一問,你賜下的這筆究竟有何妙用?”
與《金牒天書》共鳴,似乎并不需要用到這根毛筆。
“你現在,動動腦子想一本書名。”
楊歲卿看向聞人月,這無道小仙最好用的地方,不僅在于他身上不背半分惡念,還在于他剛入天庭,腦袋尚且空空,未曾親眼得見任何一本仙人秘籍。
楊歲卿心想,若換作自己來思考書名,恐怕想到的都會是那些大部頭的仙界典籍——畢竟神仙活得久,一無聊就愛給自己寫自傳。
每回錄入這種書,楊歲卿都要懷疑一遍:這書到底對文脈有什麼幫助。
或許,這就是“鋪量”——通俗來說,就是量變引起質變。
與此同時,聞人月說:“師尊,我想到了《山海經》,這本可以嗎?”
“嗯,你用那根筆,面對着天書去寫出書名。”
聞人月拎起那根毛筆,在他寫下“山”這個字時,頓時感到一大股阻力在對抗自己的手指,他微微用力,丹田内有仙力自然流出,那毛筆尖端被他的仙力包裹着,寫下了一個極其淺淡的字。
剛一寫完,毛筆就劈開了叉。
“不可用蠻力。用心力去參悟。”
楊歲卿望着空中很快消退的字形,在一旁指導聞人月。
心力?
聞人月閉上雙眼,開始感悟那股從丹田引出的仙力之流,在他内視所及之處,那股暖流在筋脈間遊走,留下了一陣輕微的震顫,丹田内的仙丹正與這震動共鳴,往上彙入到了他的神思之中。
那暖流消失的一瞬間,他仿佛抓住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未曾抓住,隻覺進入了一種空明澄澈之境,而手指卻憑空生出了“寫”的動力。
那感覺好像夫子當年教習他書法一般,真正心無雜念之時,依憑當前心境随意寫就文字,反倒讓夫子滿意,認為他寫出了某種心境。
那時的聞人月,尚且不理解這是何種感受。
他再次握筆,将“山”字緩慢寫下,那字以一種歪歪扭扭的姿态浮于空中,《金牒天書》快速翻至其中一頁。
那空白的頁面上同樣出現了一個“山”字,一根細小的金線牽了出來,從書頁上的“山”直直牽連到聞人月寫出的醜字上。
“寫的字活像狗爬。”楊歲卿銳評道。
聞人月沒能聽見師尊的評價。在文字與天書牽起關聯的一瞬間,他忽然從那根線裡覺察到師尊的氣息。
“我參悟這個字時,也會消耗師尊的仙元嗎?”
聞人月看向一旁的楊歲卿。
楊歲卿似乎知道參悟會耗時許久,已經端坐在文泉司的書案旁,悠閑地給自己沏了一杯好茶。
他端着那杯茶看了過來,說:“每回啟用天書,不管它要做什麼,用的都是我的仙元。”
難怪天帝把這神器賜給師尊!
聞人月從那根金線裡,足以窺見楊歲卿浩瀚無邊的仙力,正綿延不斷地在文脈間流淌着、奔騰着。
“……我是天書的充電寶。”楊歲卿打了個哈欠。
充電寶又是個什麼東西……
聞人月聽不懂師尊的滿口黑話,隻能繼續投入自己的工作。
待他寫完《山海經》三個字,已感覺到身體變得十分沉重,縱使他在修行時曾被夫子誇過仙力渾實,也禁不住這樣的心力損耗。
那本書名剛一寫就,《山海經》就已被《金牒天書》用金線纏好,緩緩移送了下來。
聞人月朝頭頂望去,浮雲層層疊疊,《金牒天書》之上真可謂書海漫卷,竟擺滿了書冊,高不見頂。
聞人月看向手中那根映月毛筆,看來,隻有他參悟天書時成功寫出一本書的書名,才能真正催動《金牒天書》幫他找到那本書。
“這些凡間的書,都是師尊帶上來的嗎?”聞人月疑惑問道。
“也有先祖倉颉的功勞,我隻理好了先祖年代之後出現的書。”
看起來已經很多了……
聞人月心生敬佩,他按照方才的法子,再度站回《金牒天書》的金光下,被迫“看”完了整本《山海經》。
“收錄成功”的大字再次彈出來時,楊歲卿輕緩地放下茶盞,說:“你的仙元渾厚,本不該消耗這麼多,應是不大适應。可以去休息一陣子,再來寫字。”
“師尊,”聞人月苦着臉道,“我們收錄這本書時,能不能坐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