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歲卿挑了挑眉,随手用仙法給他造了張合适的桌椅,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你待會可以一試。”
聞人月休息了一會兒,便開始繼續收錄書冊。
被師尊喝着好茶,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可不敢多休片刻。
不多時,他就發現這《金牒天書》有個緻命缺陷——神器的眼神可能不太好!
比如他站着時,天書将書遞下來,他一伸手就能拿到。
但隻要他坐着,天書不是把書扔地上,就是放得太高太遠。
每回寫完字,正是他仙力短暫抽空之時,天書卻總把書放在他必須離席才能拿到的地方。
“師尊,這到底是什麼道理啊?”聞人月彎腰去撿書時,忍不住嘀咕抱怨起來,“它就不能好好給我送到這桌子上嗎?”
楊歲卿悠悠然:“以前我錄書時,曾在桌子上睡着過,壓了書頁。還打翻過茶盞,濕了整本書……後來,這天書就故意和我作對,不願讓我在桌前工作了。”
“……”
“我方才在想,或許它會對你網開一面。看來,它把我們師徒當成一夥的,也不情願你坐着。”
楊歲卿的唇角輕輕彎了一下。聞人月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一絲幸災樂禍。
為了不再被神器整蠱,隻能求師尊收了桌椅,繼續站着錄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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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最近很少見到楊歲卿,問了仙印司那邊,似乎也沒見到他有什麼動靜,連花草都沒再多要。
楊歲卿長期宅在文泉司倒也正常,如今多了個徒弟,竟也沒任何改觀。
聞人月偶爾會出那道小門,走出文泉司去遛個彎。他開朗健談,見到衆仙都會打一聲招呼。久而久之,仙人們竟無人不知聞人月的仙名。
但是,隻要問起他們和這位映月仙君聊過什麼,卻發現話題總圍着自己的事打轉,不知不覺間便聊得熱火朝天,将自家事全抖摟了個幹淨,反而對聞人月與文泉司知之甚少。
這可不是個好征兆。
這聞人月會打點人情,還如此健談,考慮到楊歲卿那懶怠的性子,很有可能又帶出一個天庭蛀蟲,耽誤了文泉司的正事,天帝決定單獨召見他這徒弟問問情況。
“映月仙君。”
天帝叫了聞人月的仙号,在他猛一擡頭時,被他的黑眼圈驚了一跳。
“近來,還适應天庭的生活嗎?”
聞人月心裡打鼓,天帝單獨召見的指令一下來,他如臨大敵。
楊歲卿卻從書案旁的仙人秘籍上擡頭,盯着他說:“你去吧,什麼都别說。”
人精如聞人月,如今已是仙人中的仙精。
師尊命他不要多說,他便半個字都不會多講。
他一拱手:“都好都好,師尊很照顧我,天庭的仙人們也很親切。”
是讓你說這個嗎?
天帝望着他,不怒自威,但聞人月因為低着頭,沒能領悟他的眼神大戲。天帝這才想起,除了楊歲卿,也沒幾個仙人敢與他對視的。
天帝問:“文泉司如何?”
“仙印司送來的仙花仙草,我已救活了……”
一說到自己的強項,聞人月滔滔不絕,将他如何換水借盆,還配了其他仙人那裡讨來的好肥土,才将那常年漚根的花草,從楊歲卿的毒手摧殘下救活了!
天帝聽着聞人月滔滔不絕地彙報這些養花細節,聽得心裡沉了下去。
看來,楊歲卿還沒教他如何使用《金牒天書》,隻讓徒弟做些打雜的活計,那些積壓的龐大書海,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整理完。
他幽幽歎了口氣,揮手讓聞人月回去了。
聞人月回到文泉司,通過那道高門窄道進了庭院中。楊歲卿正躺在長長的搖椅上小憩,被他聲音吵醒,隻是擡起眼皮斜觑了他一眼,就繼續睡了。
聞人月心裡憋着問題,小聲問道:“師尊,你為何不想把我們文泉司錄書的事情告訴天帝?”
楊歲卿眼睛努力睜了睜,沒睜開,聲音輕飄飄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這叫‘向上管理’。”
師尊又在說怪話了……
聞人月真為師尊乃至整個文泉司發愁,也為自己的未來發愁。
随後,楊歲卿突然睜開眼,說:“今日是不是忘了澆花?”
“師尊,我沒忘……這花早起澆過了。”
——但是,其實他沒澆,因為天庭四季皆春,本不必澆水那麼頻繁。
這是大實話,但他不能跟師尊講,不然,豈不是顯得師尊以前做錯了?
福至心靈的,聞人月突然理解了師尊的那句“向上管理”。